三月初三，上巳節，是個晴朗的好天氣，顧常勛果然早早就離開了錦園。

江月樽等他一走便也強撐著酸軟的身子起來，讓人服侍他沐浴梳頭。他難得褪下了素色孝服，換上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衣襟勾著連理枝，袖口開了幾朵白芙蓉，似水蔥的手指露出一截來，便像是把那清貴的芙蓉握在手中似的。並未及冠，不過是將頭髮束起之後簪了多年前的那支雕了梅花的檀木簪子，黑檀木做花枝，東珠作花蕊，簡雅大方。

他這裡收拾停當，又等了好一會兒才等來顧子暢敲窗戶。江月樽早就在屋子裡走了好幾圈，坐立難安地生怕出什麼幺蛾子，因此甫一聽見窗戶響便急急跑過去開窗，瞪著眼睛嗔怪，「日頭這麼高了，你倒不如等天黑了再來！」

顧子暢連聲說著抱歉，心中卻也委屈。

顧常勛要祓禊，他理應是陪著的，幸好想出了個裝病的法子，一直等到顧常勛出了城，這才脫身趕來。

江月樽著急，話也不及多說，「怎麼出去？」

顧子暢從包袱里拿出一身侍衛的衣裳來，「你穿上這個，今日上巳來來往往的人多，我帶著你混出去。」

江月樽一看就撇了嘴，「這也不知是哪個乾元穿過的衣服，臭烘烘的，我不要，我今日原是特意打扮的。」

顧子暢這才將他打量一番，他今日果然更甚往日姿容，令人見之忘俗。可他這樣好看，若不喬裝打扮一番，能瞞過門口那些守衛才怪。

顧子暢忙放軟了聲音哄起了他來，「好公子，這衣裳我親自洗過，又曬了好幾天的，你就先穿上，出了這園子再換也不遲。」

「你一個武將，你洗的衣裳？」江月樽今日心情好，接過那衣服還不忘嘲笑他一番。

等他換好了衣裳，顧子暢率先跳到了窗戶外邊，又接住了江月樽，這才從小門離開了錦園，倒是沒遇上什麼盤查，順利得讓顧子暢都有些意外。

江月樽一離開錦園便回頭張望那高高的紅牆，拍著心口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是逃出來了......」

顧子暢打了個馬哨，便有一匹通體黑色的駿馬拉著一輛車朝這邊跑來，他拽住韁繩梳了梳馬鬃，「上車，我帶你去刑部大牢。」

顧子暢事先和獄首打過了招呼，將馬車停在了牢獄後門，獄首正等在那裡接他們。江月樽在車上換了衣裳戴上帷帽，雖是遮住了臉，可光看身形便知是個美人，尤其是身上那股子暗香，獄首直勾勾看著他，早就是浮想聯翩。

顧子暢輕咳了一聲，往他手裡塞了好些碎銀子，獄首這才如夢初醒，引著二人往裡邊去。

牢獄之中陰暗潮濕，空氣里都是木頭枯草腐爛的味道，令人作嘔。江月樽不由得捂住了鼻子，可耳朵里卻總是有老鼠上躥下跳的「吱吱」聲，嚇得他忍不住往顧子暢身邊挨過去。

走了好長一段路，獄首才側了身子，「二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