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餐廳出來，倦意翻湧。今天玩得太開心，耗費精力，他現在只想馬上把自己栽進被窩狠狠睡一覺，明天一天都不起床！！！

偷偷看一眼身邊人，好像和上午剛出來的時候沒兩樣，疑惑：「你不困嗎？」

「嗯。」

「肯定是我太激動了，」李玉生嘆了口氣，抓他長風衣的口袋，生硬地轉話題，「你這件衣服很帥。」

「？」

「鏈接發我我也要買。」

看他不太清醒的樣子，要不是剛剛和他一起吃飯了這時得覺得他喝醉了。修尹沉默幾秒，說是朋友送的，沒有鏈接。

李玉生沒失望，他就隨口一說，抬頭看到巴士站了，要去看站牌，被男人一手拽住：「阿生。」

「嗯？」

他從外套內側衣兜里掏出一塊被體溫捂熱的平安扣，有簡單的紅繩從中間穿過，可以直接戴脖子上。他和他說：「生日快樂。」

李玉生十分驚喜——今天下宿舍樓看到他兩手空空的時候他還有一點失望來著，沒想到禮物就藏在他胸口的口袋裡面！要等到分別才拿出來，太心機了吧？！

暖和的玉被放進手心，燙到他心窩裡，這可是他十八歲生日的禮物！

「謝謝你！！你太好了！」他高興地道謝，反覆摸著那塊平安扣，顯然愛不釋手。

不過他的名字雖然帶「玉」他卻一點都不懂玉，看不出價值幾何，滿心歡喜地揣回宿舍獨自欣賞好半天，才想起來去查查一般平安扣多少錢，看到幾十到上萬的價格區間，想到某人賣手機交房租的經濟水準，猜測這份禮物價格登頂是三位數。

可真是奢侈品啊。他自己絕對捨不得買。就像修尹也不可能給自己買三位數的東西一樣，他們在同一個消費水準，等到他的生日他來送禮給他不會有壓力。

美妙！生活太美妙！

回去過大年，打掃衛生做其他家務還被迫營業把七大姑八大姨舊相識新相認的親戚全部拜訪完自己再抽空看看書，一個月滿滿噹噹過去，回到學校才想起來聯繫修尹，那個不回家的男人。

給他帶了土特產本來要扛去他出租屋給他，但是他說在出差，等他回來再自己去拿，李玉生就放棄去他家裡了。

同時也想起來問他在北京和幾人合租，工資和房租怎麼樣，在微信上給他發信息了，但是他可能太忙，又失聯。

一周後他才回來，到學校找人。李玉生終於能把自己帶的酸菜、腌蘿蔔、臘肉和糖糕都給他，強調「糖糕是我做的」。

「知道你不喜歡吃太甜，給你放少一點糖了，你回去下午茶可以吃，」小孩念念叨叨地叮囑，「這些鹹菜密封好不用放雪櫃，臘肉要放，我也不太會收這個，你快點吃完，和你室友們一起。」

修尹聽完，點頭。

「你是不是瘦了？」李玉生像圓規一樣以他為中心自己轉了一圈去看，「你過年都不吃點好的呀？」

「工作。」

「哎好吧，勞動人民最辛苦，我們先把東西放你家裡再去吃飯吧！」還是覬覦他的住處。

修尹卻搖頭：「剛到北京。」言外之意是今天不能和他吃飯，他要歇一歇。李玉生馬上表示體諒，讓他回去：「好好睡覺，我微信和你聊！」

蹦噠上樓的小孩兒還想，他剛到北京就先來看他，這人未免太好！

嗯……或許是鹹菜的吸引力。他偷笑。

修尹這一睡又是失聯三天，李玉生都找到兼職的家教工作了。

修尹和他吃飯，聽他說到，問為什麼找兼職。

「我要是三天前和你說我會很生氣，但是現在我覺得，生氣不值得了，為他們那種人，」李玉生撇嘴，「我堂哥很過分啊，我聯考的獎金給他還貸款了還不收斂，過年我伯伯又跟我說他借貸，我暑假攢的的錢全給他拿去了。」

頓了頓，自己竊喜：「還好我媽偷偷幫我藏有兩千塊錢，不然回來連伙食費都沒有！」

修尹皺眉，問家教工資。

「輔導國小生英語和數學，一個小時三十塊錢，不出意外的話一天教三個小時，還不錯吧？」

簡直沒有什麼比家教更掙錢了，幸虧他英語好！

「本來想找出版社做文學翻譯的，順便鍛煉筆譯，但北京這邊那麼多大佬，我才大一又沒有證書，被嫌棄了。」

「你上學的時候，有沒有邊上課邊兼職？」李玉生問他。

修尹搖頭。被問為什麼，他說：「不對等。」

「我也覺得！」李玉生點頭點頭點頭，「學習時間很寶貴，我總想我要是不愁吃喝我肯定滿腦子是學習。」

「嗯。」

「我高中就這樣，早起晚睡還覺得時間不夠，我人又笨，我室友一看就會的題我要算很久，那時每天都怕考不上大學。」

不過好像笨是被襯托的，也不看他的舍友是什麼魔鬼。

「平常都考不到前五名，到聯考才發揮好一點，我還覺得我很幸運，沒想到上帝給我開一扇窗，讓我堂哥進來了，」李玉生自己說自己笑，「他就不能讓我獨自美麗久一點，我以為可以好好學習，到假期再工作。」

他還告訴修尹：「爺爺說都是一家人要幫忙還債，還覺得我讀大學浪費錢，我沒和他爭。」

他還想考研，沒有和家裡人提過，自己攢錢就好了。但是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把自己的學費生活費通通攢齊，空出時間全力以赴去學習。證書要考課業又重，能擠出來時間去兼職的自己太偉大了，每天都要讚美自己。李玉生暗笑自己悶騷。

「你做的很好。」雖然沒什麼情緒的語氣但是字句確實是在誇他，李玉生露出自得的小表情。

不一會兒又嘆息，很無奈：「也不怪他們眼界窄還是怎樣，我爺爺的爺爺都是種地的，天天盯著泥土地，想不到其他。還好我爸我媽年輕的時候出去打工，看過外面的世界，不然我讀到國中就要娶媳婦了！」

「嗯？」

「你不知道，我們那邊還是早婚早孕。我國小同學和我同齡，但過年的時候邀請我去吃他第二個孩子的滿月酒，特別魔幻。」

修尹知道某些落後的地方還有這種現象，此時自是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