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尹一頓，默然抬高一些腰。李玉生臉都快紅透，雖然知道這隻是男性早晨的正常生理反應，可是這樣鮮明地讓他感知到，他比當事人更加無地自容，求饒說：「讓我出去，要不你們出去。」

修尹放開他的眼睛，用眼神示意他往下挪一點。李玉生動都不敢動，快被他欺負哭了，氣息有點抖：「你、你的膝蓋……我我也、也那樣了……」

修尹不知怎麼的突然有點好笑——真的笑了，而且不是稍縱即逝，笑著摸他的額頭：「別急，我們一個性別。」

這時看見他的笑只讓李玉生感覺羞憤難當，強忍著踹他的衝動，又想大聲抗'議又要壓著嗓音：「我知道！但是你幹嘛非要這樣……」

「再忍忍。」他說完，毫無預兆地低頭，對著嘴唇直接親下來。

……

修尹洗漱歸來，看到小朋友還在床上，以為他睡回籠覺，就沒叫他，沒想到他突然蹦起來：「修尹！」

「嗯？」

「下次不要那樣！嚇死我了，」李玉生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我以為你真的要親我。」

鼻子都碰到了男人突然用拇指按在他的嘴唇上，兩人都親的拇指，西裝男的角度看不清，以為他們在接吻，憤怒地摔門而去，他倆算是逃過一劫，李玉生馬上把男人推出去，他自己一個人靜靜。

可是修尹這時仍舊毫無愧意甚至可以調戲他：「想要嗎？」

李玉生抱著枕頭，雄赳赳走到他的面前，挑釁地揚起腦袋：「你親啊，我沒刷牙。」

這小孩今天精神很足嘛。修尹挑眉，一手圈了他的腰，一手捏起他的下巴，作勢要親下去，果然把他嚇毛了，隔著枕頭奮力推他胸口，慫得快縮成一坨：「我錯了……」

男人好說話地放開他了，他一溜煙跑得沒影兒。

刷牙的時候想起，突然醒悟——沒刷牙的人有恃無恐才對嘛。

也不是……李玉生悲哀地發現，他們什麼關係啊就親親親，難道他喜歡他嗎？

！

？

李玉生動作停滯，呆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牙刷塞在嘴裡，一口白色泡沫。

喜…喜歡嗎？

他給他展現的喜怒哀樂，他對他表露的真情實感，他心心念念的嘴唇和害怕至極的近距離接觸……永遠強烈的好奇心，以為他要親下來時砰砰亂跳的心臟，拽緊他衣領的手。

李玉生倒吸一口涼氣，瞪視鏡子里的自己。

問，題，大，了。

月休後回到小餐館上班，剛進門就被丟一盆子抹布要洗，彷彿攢了兩天就等他來。李玉生懶得計較，把抹布泡進燒鹼水裡，戴上塑膠手套。

燒鹼水對皮膚有腐蝕性，他們怕沾上，李玉生也怕，所以每次戴手套後都要先往一盆清水裡面泡，確認手套沒有破洞，再去泡燒鹼水洗抹布。

他正拿盆子接清水。他純屬謹慎，與他同時應聘進來的夥計每次都嘲笑他怕死……今天也是。

李玉生一來就面對一大盆抹布本來就有點心情不好，挺凶地回一句：「你不怕死怎麼不洗？」

夥計第一次被他凶，可能是料不到他平常一副老實本分的樣子原來也會凶人，而自己就是被老實人凶的對象，面子上掛不住，手上的菜單一甩，把他戴好的手套直接扯下來：「滾開，不就是個抹布，老子洗給你看！」

李玉生無話可說，清水也不接了，準備去拿菜單，聽到他慘叫一聲然後爆粗：「操！」

李玉生第一反應是手套漏了。

回身看，夥計打開水龍頭伸手去沖水，一邊罵罵咧咧：「誰他媽搞破了手套！」

李玉生看他那樣子估計是不嚴重，還沒走被他喊住：「李玉生！」

「幹什麼？」

「是不是你幹的！」

李玉生簡直無語，這算是污衊吧，他才戴上手套沒兩分鐘，作案也要有工具啊，靠指甲捅破不成。

「我沒有，你自己不小心說我幹什麼，」李玉生拿菜單出去了，給他喊一句，「快點洗！」

一出去就看到前台小妹撩帥哥不成反被調戲，正陪著笑臉不知道如何退場，李玉生上前去接她的單子，借口說老闆叫她。

再看她撩的「帥哥」，就是五官端正了些，還弔兒郎當的樣子，哪裡稱得上是「白馬王子」，真不知道小妹怎麼看走了眼。

想到帥哥，想到修尹。李玉生無意走神，可是心緒不可避免被打亂了。

昨天一整天沒做什麼事，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午餐和晚餐都沒有和修尹一起吃，今天早上出門得早，沒碰上面，他有點不敢面對他，可能是奇怪的，暗戀者心理。

學習能力強的人自省能力一般都不會太差，李玉生恰好在「一般人」的範圍里。他昨天「面壁思過」，發現在得知修尹是同性戀以前他還真的沒有任何相關想法，可是從那個咬嘴唇開始，他每次見他都感覺心神蕩漾——而咬嘴唇之前不到一個鍾，他恰好得知，修尹喜歡同性。

神秘成熟穩重的男人對涉世未深的人一直都是致命誘惑，修尹舉手投足間散發的魅力對他而言無疑是隱形攻擊，同是男性他卻只有滿滿的仰慕，這從一開始就不是好兆頭。而他對他最厲害的魅力攻擊是從性取向開始的。是修尹的性取向讓他意識到這個男人的一切魅力只會對另一個男人生效，女人不在這個競技場里。

而他，正是魅力的接受者。

李玉生心裡不知是喜是悲，臉色也不大好，反而把欺軟怕硬的難纏顧客對付了，對方沒為難他。顧客點完菜，他拿菜單路過前台，聽到小妹訥訥地向他道謝，他說沒關係，還想再說點什麼，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回頭一看，夥計目光陰鷙地盯著他，手上還濕漉漉地滴水。

李玉生感覺不適，抿抿唇，別開臉。

晚上小餐館被包場，每個人都非常忙碌，他中途接到修尹的電話說要出差也沒時間理，等到忙完了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距離修尹打電話給他是三個多小時過去，走路回家，給他打微信通話，有點忐忑地等待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