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旬苒沒有認真考慮過他和陸郁楓的事情。當他考慮的時候，他會被自己嚇著的。和一個大學三年沒有說過話的同學，在認識不到半個月的時間睡到了同一張床上。

可是當他真的思考和陸郁楓之間的事情的時候，陸郁楓早已把他捧在手心了，而且他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適應。

他在漫畫里泄露了自己的情緒，漫畫里蘇峰對他的朋友說起了自己和南栝的關係，蘇峰是這樣說的，你懂嗎？就是那種初見猶如故人歸的感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和他在一起我很開心。我彷彿知道了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陸郁楓現在已經不去評論南旬苒的漫畫了，但是他卻沒落下他更新的任意一章節。

這天南旬苒上完選修課，陸郁楓在隔壁空教室等他。兩人下樓走向校門口時，陸郁楓突然問了他一句，「小瀾，我有一句話沒看懂意思，什麼叫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啊？」

南旬苒愣了愣，瞪了他一眼，「不知道！」

陸郁楓笑了，「不知道就是你喜歡我嘍。」和南旬苒在一起後，他似乎很喜歡逗他，很喜歡看他瞪著圓圓的大眼睛看自己，像一隻炸毛的小刺蝟，又像一隻傲嬌著撒氣的貓。

「你真厚臉皮。」南旬苒檢討了那麼一句，每天陸郁楓都要抓住他敲出去的字或者說出去的話，往他自己臉上貼金。

「反正你不喜歡我也沒有用，我喜歡著你呢。」陸郁楓開始喋喋不休了，「你跑不掉了，我說我會保護你的時候，我就決定了，我這輩子只有你一個。」

南旬苒習慣了，就算陸郁楓突然大喊一聲，「陸郁楓喜歡南旬苒。」南旬苒也不會驚訝的，陸郁楓似乎把讓他驚訝的事情都做過了，除了那種事情。

南旬苒從不知道，原來一個男生會那麼體貼另一個男生。一起出去逛菜市場，逛超市，無論買多少東西，陸郁楓都不讓他拿。

如果他拿了，他會說：「哎，你拎著這個幹什麼，給我！你就拿著這個吃就好了。」

如果南旬苒不吃東西，他就會說，「你只管好好走路，看看風景。」

一起上課時，陸郁楓會幫他背著書包，因為兩人在一起後，陸郁楓的書包就莫名沒了。南旬苒很好奇地問，「你的書包無緣無故怎麼就沒了？昨天晚上我還在沙發上看見了，今天一早就沒了？」

陸郁楓笑的陽光燦爛，「你要相信，這世上無奇不有，既然沒了那就沒了。」

南旬苒不想做空手去上課的學生，「你可以買一個新的。」

陸郁楓不願意，「我還挺喜歡你的書包的。」

南旬苒不願意兩人共用一個書包，「那我重新買。」

陸郁楓心情有點不美麗，「浪費錢，我們倆的書加起來也就四本。」

南旬苒想想也是，「是不多，也不重。」

陸郁楓高興，「把書給我，以後書包都我背，走，去上課，好好記筆記，考試前給我看。」

南旬苒點點頭，又搖搖頭，「臨時抱佛腳沒有用。」

陸郁楓邪邪一笑，「抱你有用，身心俱爽。」

南旬苒紅著臉不想說話，陸郁楓立馬解釋，「你想要我才敢抱。」

南旬苒拚命搖頭。陸郁楓揉了揉他的頭，「笨小瀾，越是喜歡才越捨不得觸碰，捨不得讓他為難皺眉。」

南旬苒從來沒想過，他也是個能被情話撩得春心蕩漾的人。重點是誰也不知道，陸郁楓說起情話來，一套一套的，深入人心。

每天早上醒來，陸郁楓都會把他的頭摁在他的胸口，然後來一句情話。只有第一次是猝不及防，他差點親了陸郁楓。

那次陸郁楓是說了什麼來著：只有確認你在我懷裡，我才能感受到我的心還跳著。

也是南旬苒心裡念著的是顏徵的情分，於是就那麼心動了。

陸郁楓可不管他念著的是顏徵還是陸郁楓的情分，只要人在他身邊，躺他懷裡就行。計較那麼多幹什麼，顏徵還不就是他陸郁楓嗎？管他喜歡哪個，反正都是他的人。

後來陸郁楓說的越來越露骨，什麼「想你的時候，翻一下你的漫畫，就好像從頭到尾把你愛了一遍」，什麼「把你的名字寫一遍就好像和你睡了一覺，所有的煩躁都散去了」，什麼「飛機在天上飛，裡面的人可以俯視山河，可我打飛機的時候，腦袋裡除了想你，什麼都沒有」。

南旬苒簡直想剖開他的腦子看看裡面都裝了什麼，可也只是想想。

他們的關係還沒到那種程度呢。如果到了，陸郁楓又怎麼會經常出去找人呢。只是現在他還不在意這些，陸郁楓的花心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南旬苒看著桌上的一桌菜，拿起筷子開始吃飯，一桌子都是陸郁楓喜歡吃的，他只能說是不討厭。自小他就不怎麼吃辣的酸的，桌上的竹筍酸鵝，辣子雞，肉沫粉絲，他吃不下，唯有一個蒜蓉粉絲蒸娃娃菜他可以吃。

他原本沒想做那麼多菜的，陸郁楓中午的時候說晚上一起回來做飯吃，他才做的。只是他沒想到，菜做到一半時，陸郁楓有事出去了。南旬苒看著已經洗幹凈切好的菜，不想放雪櫃留到明天，索性都做了。陸郁楓不吃，他可以慢慢吃。

南旬苒吃了一塊辣子雞，覺得胃有點反應，他又吃了一口酸筍，就不敢再吃了，只能吃娃娃菜。手機響了，南旬苒不想看。

現在他住的就是陸郁楓在南京站附近的房子，陸郁楓沒有趕過他，還說要把房子給他，他就笑笑。他們之間什麼關係？

這個房子算什麼？他不需要。

他從不問他在外面的事情，不問不聽，他就是習慣了和陸郁楓在一起，如果和他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著，也沒有什麼不好。

就是事情和人總會自動找上門，一次兩次南旬苒可以忽略。可是很多次了，從他接受了兩人這種曖昧的關係時，事情就從來沒有停止來過。還是那種事情。

南旬苒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願意把那種事做成視頻，錄成音頻或者拍照片發給他。他不願意去想，不願意去懷疑陸郁楓對他的感情，如果陸郁楓說的情話是真的，如果陸郁楓給的寵愛是真的。

手機又開始響了。南旬苒還是不想點開，可是飯吃到一半，他還是放下碗筷，點開了手機。是那種照片，還有男人呻叫的聲音。

陸郁楓。南旬苒在心裡默喊，如果你不是顏徵大大就好了。

那樣，我可能一開始就不會亂，也就不會看見現在這些東西。

南旬苒把手機關機，拿起碗筷繼續吃飯，這飯他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多久，他都看不清菜品了，想縮回去夾菜的手，發現自己連筷子也看不清了。

手抖了，南旬苒感覺到了，然後眼睛一熱，一陣滾燙，他又看清了自己的筷子，他夾了一塊辣子雞放到嘴裡咀嚼，竟然覺得沒有那麼辣，挺好吃的。

於是他又連續吃了四五塊肉，直到胃有一種糾結的疼，他才放下筷子，慢步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喝。

他今晚不想刷鍋洗碗，也不想洗澡，就想直接睡覺。他推開房門，脫掉鞋子，掀開被子，和衣倒頭就睡。

也不知道是胃難受汗流的，還是眼裡的滾燙液體，他覺得蓋在面上的被子和頭枕的枕頭，都有了濕意。他雙手緊緊抱住了胃的位置，縮成一團，眼睛不想睜開，腦袋暈疼，睡不著，卻也沒有多少意識。

朦朦朧朧地，有人掀開他的被子。南旬苒縮成一團，像只可憐兮兮的貓。

「小瀾，你怎麼了？」

陸郁楓回來瞧見桌上的菜，不無愧疚感，他喜歡他，就不能讓他捲入自己的亂事中。暫時，只能讓他習慣一個人。

他這樣安慰自己的想法，在推開門，掀開被子的那一刻瓦解了。他不能讓他一個人，他捨不得，喜歡一個人，不應該是這樣的。

「小瀾，怎麼了？」陸郁楓試圖將南旬苒抱坐起來。

南旬苒睜開雙眼，眼睛水水的，紅紅的。陸郁楓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他忍不住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

「你喝酒了。」南旬苒看著他，聲音嘶啞道「還有煙味。」

「對不起。」陸郁楓抱住他，「我不該讓你擔心。我太弱了，連安全感都沒辦法給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陸郁楓直起身子看他，「再等等我好不好？」

「只要你說讓我等，多久我都等的。」南旬苒回抱住他，喃喃道，「陸郁楓，胃好難受。」

陸郁楓伸手覆上他捂著胃的手，「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不想去。」南旬苒道。「我想洗澡。」

「抱你去。」陸郁楓抱起他，走到浴室，把他放到凳子上，開始放熱水。

南旬苒坐在凳子上，看他放水，試水溫，又把洗護用品放到觸手能及的地方，心裡不無溫暖。

陸郁楓弄好後，沖他笑了笑，「我去給你拿衣服，你快洗澡吧。」

「不。」南旬苒拉住他的手，「一起洗。」南旬苒一瞬不瞬地看著陸郁楓的雙眼。

陸郁楓看他不像在開玩笑，愣了愣，應道：「好。洗完抱你去睡覺。」

「嗯。」南旬苒開始脫衣服，陸郁楓又愣了一下，也開始脫衣服。

南旬苒先邁腿入了浴缸，陸郁楓跟著邁腿站了進去。南旬苒對著淋浴頭而坐，陸郁楓坐在他的對面。

南旬苒曲著雙腿看著陸郁楓，陸郁楓曲著腿，雙手搭在浴缸兩側，閉上雙眼，聲音略沙啞「小瀾，別看了。」

南旬苒身子前傾，雙手扶著浴缸兩側湊上前去。陸郁楓睜開雙眼，雙手扶著他的雙臂，「要我給你洗澡？」

「嗯。」南旬苒低頭看著陸郁楓的雙腿，陸郁楓叉開雙腿，扶著他坐在自己兩腿之間。

南旬苒伸直了雙腿，頭往後靠在陸郁楓的胸膛。

「陸郁楓，你想不想上我？」南旬苒問的正常。

「想。」陸郁楓答的也正常。

「我不喜歡我喜歡的人和別人上床，你知道嗎？」南旬苒道。

「知道。」陸郁楓撩水替他清洗後背。

「你和多少人上過床？」南旬苒閉上眼睛，感受著背後那雙手的撫摸。

「不記得了。沒有二十個。」陸郁楓答的平靜。

「以後能不能不要和別人上床？」

「盡量。」陸郁楓給他洗後背的手頓了一下。

「你要我等你，你就不能和別人上床。我會等不下去的。」南旬苒睜開了雙眼，「等人會累。」

「好。我以後只和你上床。」陸郁楓伸手倒了沐浴露在手上，塗在南旬苒的後背，延升到了他的前面和雙腿。

南旬苒曲起雙腿，「陸郁楓，你親親我。」

南旬苒轉過頭看著他，陸郁楓洗了手，一手拖住他的後腦勺，閉上眼睛吻上他的唇瓣。

南旬苒只是雙手勾著他的脖頸，微張著雙唇，任由陸郁楓密不透風地吻著他。陸郁楓帶著煙酒的味道探入他的口腔中，溫和而不猛烈，就像他日常對他的態度與動作。

「你親過很多人？」南旬苒喘著粗氣問他。

「很少。」陸郁楓道，「只上床不接吻。」他的手在南旬苒後背上流連。

「那樣不容易動情？」南旬苒笑了。

「不是。」陸郁楓也笑了，把他抱坐在自己腿上，雙手穿過他的腋下，撫摸他的後背。

「不是特別喜歡的，上床只能說明順眼，能爽一下，接吻只能和喜歡的做。」說著，陸郁楓開始親他。

「和喜歡的只接吻不上床嗎？」南旬苒拿手摸他的臉。還挺軟的。

「上床。」陸郁楓雙眼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多少個？」南旬苒問。

「一個。」陸郁楓輕輕咬著他的手指。

「他喜歡你？」

「喜歡。」

「你們沒在一起？」

「在一起過。」陸郁楓看他的眼神深了一些。南旬苒覺得有些危險。

「我今晚的話似乎有些多了。」南旬苒收回目光，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在陸郁楓唇上親了一下，「我想睡覺。」

「好。」陸郁楓站起身來，邁出浴缸，拿了毛巾替他擦幹身子，抱著他送到床上。

「我想穿那套灰色的睡衣。」南旬苒道。

「好。」陸郁楓找出衣服遞給他，自己也穿了套灰色的睡衣。

「就知道你要和我穿一樣。」南旬苒在他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雙眼。

陸郁楓翻身壓住他，對著他的唇瓣親了三四分鐘。放開他時，恨恨道，「知道我喝酒了，還撩撥我，我要是真醉了，你就遭殃了。非讓你今晚痛死。」

南旬苒喘息不定地躺在他懷裡，兩隻手抱住他的一直胳膊，「我相信你不會的，你心疼我。」

陸郁楓轉過他的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乖，晚安。」

南旬苒笑了。

他們就是這種關係。

可碎可強。脆弱到一個沉默就破碎，強大到漫天蜚圖也如初。

只要陸郁楓愛他，只要他喜歡陸郁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