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郁楓睡的挺沉，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酒喝的多了。南旬苒起床時，他睜開了雙眼，說了句，「不用給我做早餐。」

「嗯。」南旬苒不想過多交流，他看出了他的疲憊。最近兩個人都挺累的。今天他要去送元結，下午三點的飛機。南旬苒點開手機，看著機票，有點難受。

朋友和喜歡的人，他怎麼會分不清。與其說他和陸郁楓在一起了，還不如說是因為他想讓元結安心。

元結的心裡一直住著一個人，元結不說，他不問，但彼此都知道。他和元結是沒有可能的，要在一起早在一起了，不會等到現在，他都要出國了，他還是朋友的身份。

南旬苒打車到學校去見元結，今天是星期六，不上課。校園裡有種美好的安靜大概就是這樣的日子。

兩人在路上碰見，元結沖他笑，「你來啦。」

南旬苒也笑，「嗯」，點點頭。

兩人並肩走著，路上有鳥叫，有風聲，有行李箱輪子摩擦地面的聲音。

「中午想吃什麼，我請客。」南旬苒最先打破了安靜。

「去你的餐廳怎麼樣？」元結道。

「我的餐廳？」南旬苒冷了一下，突然想起來了，陸郁楓送了他一個餐廳，當時他拒絕了，但餐廳的法人卻還是他的名字。

「那不是我的餐廳。」南旬苒道，頓了頓，「如果你想去的話，我可以陪你去。」

元結笑了，「他對你好就好，如果他對你不好，你可以來找我，我幫你教訓他。」

南旬苒想起他和陸郁楓要打架的那晚，面露淺笑，「我也沒有想到他就是顏徵。」

「這個世界很奇妙，不是嗎？我都有點不敢相信。」元結道。又有誰能想到陸郁楓就是豆腐上曾經炒的很火的漫畫家顏徵呢。

「說實話，我當時挺難過的。」南旬苒道，「我感覺陸郁楓毀了顏徵。」

元結疑惑道：「怎麼說？」

「他生活中的地位、性格、行為和顏徵真是天壤之別。」南旬苒道，「這兩個人完全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你喜歡顏徵，不喜歡陸郁楓？」元結試探地問道，他知道顏徵對南旬苒的重要性。陸郁楓的確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南旬苒扯出一抹笑容，他究竟喜歡誰，元結真的感受不出來嗎？還是他沒有去感受。

在陸郁楓就是顏徵這件事確定之前，他的心裡裝的是元結；可之後就只剩顏徵了。喜歡一個人這件事，大概也分先來後到吧，或者分在不在內心深處。

「我誰也不喜歡，也不會隨便喜歡誰。」南旬苒道，伸手攔了輛計程車，南旬苒道：「把東西都放到後備箱，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元結看出他的不開心，今天就要走了，不想多說什麼，順著他的心意就好。

「好。」元結笑道。

兩人坐車去了餐廳，那個南旬苒不要，陸郁楓硬是把他寫成法人的餐廳。

車到了門口，南旬苒出來幫元結拿東西，問了句，「你，你什麼時候回來？」

「畢業接著讀研，可能也在那邊讀博，起碼也要四五年吧。」元結道，伸手想去揉揉他的頭髮，卻看見陸郁楓站在餐廳門口，他縮回手，笑道「聯繫方式不變，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就是我不能及時趕到了。」

「嗯。」南旬苒道，轉身，看到了站在餐廳門口的陸郁楓。

兩人走近了，陸郁楓道，「我請客，為你踐行。」

「謝謝。」元結道，他不是不排斥陸郁楓，但他更厭惡陸離。如果不是因為南旬苒，他不會和陸郁楓走的近。

「陸郁楓，你，你怎麼知道元結要走？」南旬苒道，他並沒有告訴他。

「都是一個班的同學，雖然我經常缺課，但該知道的還是知道的。」陸郁楓道，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

南旬苒也沒有放在心上，他可以忍受他不停地換床伴，他難道就不能允許他送元結嗎？

「今天來了不少人，大家都在等著為你踐行呢。」陸郁楓帶著他們進了包間。

果然是有不少人的，王駱然、許晨、顧綺夢、葉暮、沈無風、安藍、林景、孟之夏，一桌子擠滿了。

「元結，你不厚道啊，今天走都不讓我們送你。要不是陸郁楓安排，我們可真是連你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啊。」林景道。

「什麼叫最後一面？我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裡呢。」元結笑道。

大家都被林景一句話逗樂了。

顧綺夢道：「林景那是激動，語言組織錯亂，現在給他一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林景？」

林景從桌位離開，捂著心臟，歪歪曲曲地走到元結面前，「啊，結，你不能離開我，我愛你啊！」

「哈哈哈哈哈」大家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元結拍了拍林景的肩膀，「我給你三秒鐘時間逃跑，三！」

元結屈膝抵在林景的腿彎處，林景腿一彎，差點給跪了。

安藍道：「在做的各位都是我們七班最優秀的演員，現在由我宣布，今日戲精之王——林景。掌聲送給他，讓他被元結嫌棄至死。」

眾人又笑了。

王駱然道：「安藍說得好！鼓掌！」於是他一個人就鼓起了掌。

大家不動聲色地笑了。王駱然喜歡安藍，大家都知道，可是安藍沒有任何錶示，說不上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安藍給了他一個醜醜的眼神，「王駱然，你皮癢了是不是？」

「沒有沒有。」王駱然直擺手，慫的很。

「好了，菜都上了，大家都別鬧了，吃飯吧，別耽誤了元結的航班。」沈無風道。

「有什麼話，多喝兩杯酒。」許晨道，「兄弟，感情深，一口悶！」說完，他便咕嘟咕嘟喝了一罐啤酒。

元結端著啤酒站起來，道，「我就不多喝了，大家一起舉一個，謝謝各位這些年的照顧與幫助，以後常聚。」話是對著所有人說的，最後的目光卻落在南旬苒身上了。

南旬苒雙眼有點耷拉，他想著無論怎樣也不能在這時候掉眼淚的。跟著大家一起站起來，喝完酒的時候，他的腦袋裡始終印著那麼一句話：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

陸郁楓中途抓了他的手握住，給他夾了兩塊菜，他們之間的關係，在這幾個人面前是公開的。就像葉暮和沈無風一樣。

最後去機場送的也是這幾個人，沈無風和葉暮帶著林景和王駱然，許晨開著顧綺夢的車帶著她和元結，安藍和孟之夏搭著他們的車，南旬苒坐在副駕位上。

一路上，大家都沒怎麼說話，快到機場的時候，安藍說了句：「有些人，錯過了就是一輩子。何謂不甘，求之不得；可否具體，得之失之；可否再具體，得你失你。」

「安藍？」孟之夏不明所以地看著這個眾人眼裡成熟的女生，以為她想起了什麼傷心的往事。

「觸景傷情。」安藍道，「多談幾個就懂了。」

「不。我這一輩子只想和一個人談一次戀愛。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那種。」孟之夏反駁道，在大學也沒有談過的她，至今還是個戀愛小白。

「人家不喜歡你，把你甩了，有你哭的。怨不得天，也怨不得地。放開了想，誰離開誰不能活。現在還談一生一世一雙人，你被古代文學老師洗腦了吧。」安藍帶著提醒，也帶著往日的舊疾。

安藍把孟之夏摟進懷裡，對著坐在車裡的南旬苒和陸郁楓道，「我生平最見不得別離，各種揪心，我在車裡睡會，你們自便。」

南旬苒猶豫著，如果自己直接下車了，陸郁楓會不會難受。

陸郁楓彎下身子繞到他身側，替他解了安全帶，道「想什麼呢，都到這裡了，怎麼還不出去，再不出去，元結可就要登機去了。」

「陸郁楓，」南旬苒猶豫道，「你希望我去嗎？」像是鼓起了什麼勇氣，南旬苒一口氣說完，帶著些許期待。

「喜歡一個人，彼此心知，卻互不道破，比暗戀一個人還難受。小瀾，喜歡他就跟他說，他不要你，你還有我。」陸郁楓看著他的雙眼。

安藍和孟之夏都看著他們兩個，一個波瀾不驚，一個驚訝不已。

「我明白。」南旬苒點點頭，「要一起去嗎？」

「嗯？」陸郁楓反問，苦笑道，「我能接受你向他告白，但我沒說能接受你當著我的面做這件事。你明白嗎？」

南旬苒撅起嘴巴笑了，「都是一個班的同學，你在想什麼呢？我和他只是朋友。」

安藍點了一根煙，說道：「你們兩個要在一起早在一起了。不會等到今天的。南旬苒，我一直不太看好你，但在這一點上，我佩服你，你和陸郁楓比你和元結合適。」

孟之夏插話道：「為什麼？元結多好啊，不像他，」她指著陸郁楓，「冷漠臉，我一個人是不敢跟他說話的。」孟之夏說這話的時候，一隻手還緊緊拽著安藍的手，怯弱地縮進安藍懷裡，像是怕陸郁楓會揍她一樣。

「看人不要看錶面，你沒談過，不知道以貌取人是戀愛中的奢侈品。」安藍吸了一口煙道。

「為什麼是奢侈品啊？這是一個看臉的時代，顏即正義。奢侈也是值得的。」孟之夏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為她本人對帥哥簡直沒有一點抵抗力。

安藍沒有回答，看到窗外元結過來的身影，催促南旬苒和陸郁楓，道，「你們快去送人吧，人家都走過來了。」

「嗯。」南旬苒道，同樣看到元結走了過來，「陸郁楓，可以一起去嗎？」南旬苒問。

陸郁楓望進了那雙眼中，就是這樣的眼神，不帶情緒，像是風輕雲淡，與世事無關的眼神。

「嗯。走吧。」陸郁楓推開車門。兩人同時下車，南旬苒等了陸郁楓兩步路，兩人並肩走向元結。

元結看著迎面而來的兩人，笑道：「我走啦，小苒。」

「再見！一切順利！」南旬苒一陣心悸，一股暖流自心間湧向臉頰，覺得雙目也有些溫熱，「保重！」他又加了一句。

元結沖著陸郁楓笑了笑，陸郁楓道：「陸離做的事情，我不買賬。你相信小瀾的眼光就行。」就算我睡再多的人，我的心裡也只有他一個。

之後的話，陸郁楓說不出口。南旬苒介意，他也放不開。

「不能一心一意只對他，你和陸離就沒什麼不同！」元結道，擦過他肩頭，向機場內走去。

許晨道：「元結走了，這下我們的江湖救急小分隊又少了一個人。下次我爸斷我錢財，我還不知道找誰呢。」

「到時候誰有錢你找誰唄。」顧綺夢道，「元結那麼優秀，是該去國外渡渡。我爸也要把我送出去讀書，被我拒絕了。我這麼柔弱的一個女孩子可不想在外露宿街頭什麼的，我還是適合家養。」

王駱然道，「安藍和孟之夏呢？」

孟之夏站在林景和沈無風後面，兩個高個子大男生把她給擋住了。

「你這也太暴露了吧。」孟之夏從兩人身後繞出來，「你還不如直接問安藍在哪呢。」

「這就尷尬了。」顧綺夢笑道，葉暮也跟著笑了，趁機問了一句，「你和安藍咋樣了？」

「咋樣？」王駱然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流水有情，落花無意啊。」他哀嘆道，隨即又補充了一句，「可我不會放棄的！」

少年的臉上有一種篤定。

安藍透過車窗看著他們一群人，看到人群中那個少年，他不是他們最優秀的，但卻是他們中對她最好的。究竟有多好呢，安藍想起他為她跳水，為她熬夜寫作業，為她買姨媽巾，為她打車，為她搬凳子，為她撿書本……有很多事情，大到危及生命，小到不足為道。

安藍笑了。王駱然是一個特別的人，於自己。

南旬苒笑了，陸郁楓笑道，「我覺得安藍對你也不是沒有意思，她還在我們面前提起過你。」

「是嗎？嘿嘿。」王駱然撓著後腦勺憨憨笑了起來。

「大家原路返回吧。」沈無風道。

「沒吃飽的可以繼續吃。」陸郁楓道。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葉暮道，他的確沒吃飽。

「你沒吃飽？」沈無風皺了皺眉頭，「可以回家吃。」

「我喜歡吃這餐廳的螃蟹炸年糕。」葉暮道。

「是很好吃的，我也特別喜歡。」南旬苒道，「一會一起吃啊？」

「可以，沒問題。」葉暮道。

「那就原路返回吧，一會我讓司機送你們回去。」

「好呀好呀。」孟之夏道，她打車回去得好幾百呢。

一行人順著來時的路，又回到了南旬苒的餐廳。

雖然南旬苒嘴上不承認那是他的餐廳，但他不能否認營業執照上的法人是自己的名字。就好像他不承認自己真的喜歡陸郁楓，但不能否認他們已經在一起的事實一樣。

人生有很多自以為是做出很好的決定，這種決定或許傷害不到別人，但卻一定會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