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館內。

寧澤林默默把自己的行李堆到了沙發上，開始背單詞。徐北一邊盯著手機熒幕，一邊研究哪種姿勢可以加強wifi信號。

安明翌從外面買了夜宵回來，朝昏昏欲睡的某人一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著：

「唉，可憐…著實可憐…」

「……下去。」

寧澤林越是抗拒身體接觸，他就越要黏上去，直到身後的人放棄抵抗，安明翌這才肯心滿意足的繼續講：

「剛剛我去燒烤攤，看到徐主任了。」

陷入柔軟被窩的徐北正在傻笑，突然被手機砸中臉，痛呼一聲坐起來。

「不過他什麼也沒來得及買，就被周老師拉回去了，說是對孩子不好。走的時候還一臉不高興。」

兩人各開了一罐冰啤酒，正一邊擼串一邊閑聊，徐北跳下床就要追去安慰自己老爸，被寧澤林一把拽住：

「別，還是讓他們好好聊聊。不然我開熱點給你？等我背完今天份的就和你們開一局？」

撇了撇嘴，徐北坐在椅子上，拿起一串孜然烤肉憤憤不平邊嚼邊抱怨：

「嘁……自從周老師搬過來一起住，天天纏著我爸。做菜都按著他好辣的口味。瞧我的臉！都吃出痘來了！」

「來來來我瞧瞧——」

安明翌上手就要摸，後腦勺挨了寧澤林一巴掌：

「別瞎鬧。說說，後來怎麼了？」

「後來就回房裡去了？你還想期待什麼？」

徐北心不在焉，沒空去離那二位冤家。一人一「從」鬧到半夜才合眼。

隔壁房裡還是燈火通明。周齡像是某種挨了批乖乖站在牆角反省的小動物，一個人縮在小凳子上，眼神滿是幽怨，盯著面前的浴室大門。

半個小時前。

「等——」

「我去沖涼。別跟著。」

徐慕海毫不猶豫把人隔在門外，擦了擦模糊的鏡子，眼神不由自主落在腰間那道可怖的疤痕上。

「恭喜啊，是個兒子。」

「聽說你辦了明天的出院手續？家裡人來了嗎？」

「他怎麼了？」

「噓……」

兩個小護士躲在門外開始八卦：

「他家裡只剩他一個了，剛離婚。你別再提手續的事兒……」

徐慕海搖搖頭，衝掉身上的泡沫，擦幹頭髮裹著浴袍推開門。

果然是人到中年，怎麼總是想那些讓自己不高興的事情。

「什麼聲音？」

角落正對著門口的地方，周齡蜷成一團，呼嚕聲還是那麼提神醒腦。徐慕海搖搖頭，把人送到了被窩裡。

第二天天還沒亮，周齡起了個大早，身邊並沒有自己要找的人，廁所傳來某種似曾相識的聲音，他急忙衝過去——

「我渴了，去倒杯水。」

徐慕海在原地站穩，剛剛把昨夜好不容易塞進胃裡的食物全都交代出去，嗓子火辣辣的疼。

「來了來了——」

「噗——」

「忘了，這是我昨晚剩的酒……」

「……」

腦袋裡漿糊似的一團，徐慕海揮揮手示意他跟著自己下樓，碰到了收拾完畢準備出門的另外三個人。

「這麼巧啊？」

周齡心情很好，搭上徐北的肩想套近乎，被他悄悄推開。

「那什麼……他們說這兒離學校挺遠的，附近都是小吃街和理髮店。我們先去熟悉熟悉路線，中午一定能趕回來。」

他笑得很自然，看不出有任何不滿。

「拿著這個，午飯找個好點兒的地方解決。」

徐北避開那張紅色人民幣，雙手一抬，道了個別，搭在好哥們的肩膀上和他們走遠。

「怎麼了？兒子不理你？」

徐慕海叼著一袋優格，沒什麼胃口，看了看手錶：

「下午一點四十分，第五高級中學三年級一班。別遲到。餓的話一起去找找早餐鋪子？」

聽到這一句，周齡掐斷了手裡的牙籤，一甩手扔進垃圾桶，深吸一口氣，是淡淡的青蘋果味，於是面帶微笑跟在他身後。

「你剛剛怎麼不理他？」

「不想理就不想理。反正也不熟。」

徐北擺擺手，自顧自刷軟體背單詞，偶爾遇到不懂的，還會和寧澤林討論交流。倒是苦了安明翌，找了半天話題，發現自己根本融入不了他們的知識圈。

太陽越來越毒，安明翌喝光了最後一口飲料，看到街頭有一隻熊本熊在發傳單。

「動物園？算了。」

「別急著拒絕啊。」

他晃了晃手裡的票：

「你小時候那會兒巴不得天天住在那兒，還說以後長大了想去當飼養員，全都忘了？」

某人越是笑得真誠，寧澤林就越不想理他，烈日下炙烤了兩個多小時，他們三個人還在漫無目的的閑逛。

「你來之前還說要去景區逛逛，現在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

寧澤林揉揉發酸的眼睛，轉身撞上了安明翌的胸口，兩個腦袋撞在一起發出悶響。

「我的眼鏡兒……」

沒了本體庇佑，寧澤林一下子失去了視物能力，蹲下來到處摸索。

「快讓開——」

有個穿著背帶褲的男生迎面跑來，似乎正在被人追趕。身後有誰踩碎了什麼東西，徐北二話不說挽起袖子，朝安明翌露出堅定的眼神。

不到半個小時，他就提著個瑟瑟發抖的小混混回到街口，朝地上一扔：

「差點讓你給跑了，說吧，這個怎麼辦？」

「我不知道……我就是個放風的……」

那男生是個beta，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身上一股濃重的煙味兒，眼睛時不時朝他們身後瞟過去。

徐北眼疾手快，一個過肩摔，把另外一個準備偷襲的不良少年丟在面前，半蹲著踩在他摔落在地的煙頭上，碾了幾腳熄滅它，低頭逼那兩個人直視自己的眼睛。

安明翌和寧澤林對視一眼，都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你你你，你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

徐北抖了抖高個兒的衣領，想要給他撣灰，把人嚇得連連後退。

「算了，今天心情好。在我沒發怒之前快點兒滾。」

兩個小混混就這麼跌跌撞撞逃跑，剩下徹底傻了眼的兩個人。

「還不走啊，待會兒人多了，我可對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