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市第五高級中學，三年一班最後一排。

徐北坐在聽課專用座上發獃，有幾個好奇的女生朝後看了看四個外來人員，眼神在觸及徐慕海和寧澤林的時候，紅著臉轉過頭乖乖坐好。

「以後可不能這樣了，你爸現在的身體可經不起折騰……」

勸了沒幾句，周齡意識到自己音量過大，偷偷閉上嘴繼續記錄。

眼前都是些和自己兒子年齡相仿的孩子，徐慕海看著身邊的人笑了笑，像小時候哄他那樣輕輕拍背安慰。

安明翌垂著腦袋，朝桌子上一點一點，最後撐不住趴上去開始做夢。

「穀梁呢，怎麼沒來上課？」

講台上的老師一臉嚴肅，瞧著教室滿滿噹噹的人，在角落找到個空位置。

「他請病假了。」

「又是病假……」

台上老師的表情不太好，一個帶著酒瓶底眼鏡的短髮女生跑上來，嘀咕了幾句，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這種詭異的感覺持續到接近下課，被後排某個人響亮的呼嚕聲打破而結束。

徐北扭過頭，一臉的不忍直視，寧澤林輕輕敲了敲他的頭，把人叫醒：

「開飯了！」

「你大爺的怎麼才叫我！佔位置……啊，怎麼了這麼多人？」

一臉懵逼的某人還不清楚情況，下課鈴震得他一激靈，褲兜里有什麼東西不受控制撒了出來。

對著地上那堆堅果殼，其餘四人默默扭過頭，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收拾好東西，寧澤林把他拽出了教室外。

幾個好奇的女生趴在窗戶上圍觀，安明翌甩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眯起眼睛，周圍頓時果香四溢。

被壁咚的某人並不介意，雙手叉腰擺出挑釁的表情。

「是誰先說好的，絕對不添麻煩不丟人？」

安明翌聞言，雙手捂胸，滿眼都寫著心痛：

「原來我在你眼裡，這麼差勁的嗎……狗子你變了，你再也不是當初太陽花班最乖的小可愛了……」

「……閉嘴，你才是狗子。」

寧澤林兜里好像有吃不完的棒棒糖，這會兒像變戲法那樣又掏出來一個，剛想朝他嘴裡塞把話堵回去，就被人扣在懷裡，完全沒有掙扎的餘地。

鼻端是他呼出來的一陣陣熱氣，距離已經接近到一個微妙的程度，安明翌在他耳側輕輕丟下一句話，把糖塞回到他嘴裡，看著那張逐漸變紅的臉，不由得心滿意足，吹著口哨離開。

回到賓館後，徐北挨了周齡一頓思想教育，父子兩人就禮貌問題和態度問題做了深入分析探討，剛剛結束對話，最後一位成員這才慢悠悠的從外面晃蕩回來。

安明翌還在浴室沖澡，邊洗邊唱歌，嗓音聽上去意外的有些撩人。

突然闖進來的寧澤林，毫不客氣換了浴袍擠過去，非要跟他用同一個淋浴頭。

「你你你，你要幹嘛？光天化日居然公然非禮良家婦男！？」

「今天到底是誰非禮誰？」

「你，你別過來，我喊人了，我真的要喊人了！」

「……有本事你就叫？有用嗎？」

寧澤林比他矮上不少，安明翌個頭很高，在同齡人里彷彿是玉米地里最高的那一株，從來沒站直過，經常是一副弔兒郎當不正經的樣子。

因為身高原因，現在自己以同樣的姿勢把人咚在浴室牆角，非但沒有一絲威嚴感，反而像是在撒嬌。

安明翌下意識咽了口口水，悄悄蹲低一點，好讓他正視自己的眼睛：

「實話實說也要挨批嗎？你身上當時真的有種很香的味道，聞著聞著就餓了……」

「那你還能吃了我不成？嗯？」

寧澤林又朝他逼近幾分，試圖賺回點面子，突然嗅到自己身上有一股濃郁的橙子味兒。

「……能不能改改你這臭毛病？到處散發信息素很危險。」

「你是說——」

安明翌一個翻身，把人反扣到牆上，氣場和體型都佔了優勢。

「這樣嗎？」

頭頂一陣滑膩感，原來是面前這小子給自己到了滿腦袋沐浴露，橙子味兒比原來更加濃厚。

時間過了整整一個小時，他們才互相朝對方身上潑著水走出來。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啊？」「什麼？」

兩人呆愣在原地。

「你們徐老師想去附近的景點瞧瞧。」

「這兒我熟！」

「你熟個鎚子。」

安明翌踮著腳從書包里掏出手機，把門票購買記錄展示給他們看：

「這地方太小，動物園已經去過了，不僅髒亂差還沒什麼意思。倒是這兒——」

他指著熒幕上購物車裡那一列亂七八糟的東西，最底端是六張預購孔廟門票：

「怎麼樣？感興趣的話我就付款了。」

「這怎麼好意思……」

「不不不，徐老師您太客氣了……」

兩人正在進行商業互吹，寧澤林湊過去瞧了一眼，突然被他拉進懷裡拍了拍肩。

「是班代主動提出的，說是什麼文化氛圍濃厚，也適合周老師您研究研究歷史人物，價格還實惠，不考慮考慮？」

「你……」

對於他得寸進尺的行為，寧澤林選擇熄火忍耐，有些動搖，嘴上還是要挽回一點面子。

「我寧澤林就是無聊死，寫一整天水衡模擬卷，從必修一抄到選修五，也絕不會要你一點東西。」

「喲，這麼積極？」

徐慕海很高興，不懂年輕人中間的流行梗，從公文包里抽出厚厚一摞試卷：

「都送你了。哪一題不會儘管來問。」

寧澤林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強顏歡笑著接過：

「謝謝老師……」

徐北還在偷笑，腦袋被周齡拍了一掌，力道很小。

「我先帶徐老師去退房，半小時後門口見。」

「保證完成任務！」

安明翌原地立正，站了個不標準的軍姿，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還犯傻，過來幫忙！」

「嗻~」

「……你再怪腔怪調，下周抄作業的事就免談。」

「嗻~這就來……我錯了我錯了！別揪耳朵——」

樓上兩人還在鬧騰，周齡一心撲在徐慕海身上，打了個噴嚏，還以為是受涼感冒，一摸鼻子，被自己手上的血跡嚇了一跳。

「快快快，仰頭！對，保持住，我去拿紙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