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換宿舍？」

徐北癱在賓館的沙發上，一隻手舉著手機一隻手舉著蘋果，驚訝到合不攏嘴。

「這也是全校投票的結果……你也知道，畢竟校里女學生更多，住在那麼狹小的地方，總不能按著她們的腦袋讓人答應。」

徐慕海有點餓，正準備去廚房煮麵，半路被周齡攔下：

「幹什麼？」

「你歇著，我去做。」

他揉了揉眼睛，把電話放下，呆愣著縮成一團窩在沙發上，有些胃疼。

穀梁伸了個懶腰，哈欠連天，看著手機熒幕上即將耗盡的電量，嘴一撇，委委屈屈窩在床腳不願意抬頭。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徐北撓亂了頭髮並沒有接，只覺得頭疼到要炸開。

十二個小時前，他以熟悉生活為由帶著穀梁到市中心瞎轉悠。兩人吃飽喝足準備消食，正巧在廣場噴泉碰到了撒酒瘋的安明翌，更巧的是，不久後就下起了豪雨，只能在附近找個便宜小賓館湊合過夜。

一A一O同居一室，萬年單身狗徐北緊張到話也說不利索，穀梁是個靦腆的主，一進房就倒在大床上開始玩手機，只有在渴了的時候會叫徐北一聲。

「喂？你誰？」

熬夜通宵的結果，就是持續性失眠。徐北睡不著，說話的語氣也不太友善。

「聽你這口氣，去哪兒通宵了？」

黑影在床前晃來晃去，噩夢並沒有影響寧澤林的睡眠質量，重物突然一躍而起壓在自己身上，他險些把手機甩到天花板上去。

「你給我滾下去！」

椰子不知道從哪裡散（惹）步（禍）回來，身上沾滿泥巴撲上來開始翻滾。

「我的床！」

安明翌端著早餐進來，身後一群貓被嚇得四散逃開，他把盤子朝桌上一放，和椰子一起撲上來，試圖搶救慘遭蹂躪的被窩。

十分鐘後。

看著自己身上同樣被撕破的睡衣，寧澤林抄起拖鞋狠狠修理了椰子一頓，把狗關進籠子，和安明翌一起收拾殘局。

「你這麼揍它，它會不會記仇？」

「怎麼可能。」

他挑起碗里的一塊煎雞胸肉，放進食盆，椰子恨不得把自己整張臉塞進去，尾巴歡快的左右搖動。

「它是我在街上撿的流浪狗。當時毛都沒剩幾根，還跟比自己大很多倍的大型犬搶吃的。如果不是我，這二貨早就餓死了。」

「你隨便一撿，就能撿到這麼純的哈士奇？」

想到那個令人難忘的傍晚，寧澤林不由得扶額，卻是在慶幸，自己碰到了椰子這條傻狗。

那是他第一次跌出全級前十，因為這次失誤，爸媽和老師狠狠訓斥了自己一頓，寧澤林一賭氣，幹脆背著書包摔門離開，又不想回家，躲在小區附近天橋下，又委屈又餓。

胃裡還在打鼓，他瞧著地上那些發霉的食物，還有那個散發詭異味道的食盆，下意識退遠幾步。

一隻渾身濕透的狗爬過來，把嘴裡叼著的東西放進食盆，朝他推了推。

「嗚——」

「什麼東西！？」

那條狗躲在一旁耷拉著耳朵，眼神鬼鬼祟祟朝自己瞟過來，瞳孔的顏色卻很漂亮，像是毫無雜質的冰藍色寶石。

「你……讓我吃這個？」

寧澤林低頭瞧了一眼食盆，又瞧了一眼餓到皮包骨頭的瘦狗，覺得它又好笑又可憐。

那天之後，他就把椰子帶回家當做寵物養著，洗幹凈打了疫苗，餵了兩個月才算熟悉了新主人，牽出去溜達，任誰都會不由自

主誇上幾句。

就算像現在這樣，蹬鼻子上臉拆家惹禍，寧澤林也不捨得下手太重，養了一年，怎麼也會有點感情在。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說。」

安明翌一邊嚼早飯一邊刷著手機里的短視頻，有點心不在焉。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學彈鋼琴的？」

話一出口，他就開始後悔，明明是痛處，他還總忍不住要揭開傷口撒鹽。

「四歲。」

「四歲？」

安明翌咽了一片感冒藥，笑著回答他：

「還不是我家那個糟老頭子，嫌我笨不愛學習，非讓我學樂器給他長長臉。我呸！」

「可他是……」

「他不配當我爸爸。」

話題就此轉入絕地。洗衣盆里一片狼藉，安明翌指了指窗外：

「天晴了。要不要陪我逛超市？」

「作業寫完了嗎？這麼飄？」

「這不還有你嘛。」

「……算了。」

寧澤林沒什麼食慾，戳了戳盤裡的食物，椰子趴在籠子里玩自己的尾巴，一隻長毛貓繞到腳下，蹭了蹭自己的腿。

這樣的生活方式……或許也不錯？

他搖搖頭，甩掉奇怪的想法，換上連帽衫和安明翌出了門。

「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要。」

穀梁坐在床尾處，還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把熒幕舉到徐北面前：

「都怪你！非要通宵打遊戲。沒電了還把我的充電器給弄丟了。」

等他說完這一通，徐北照舊想要揉腦袋安慰，遭到了拒絕。

「不出去。除非你賠我一個。」

「你不出去，我怎麼賠你？」

房裡飄出一陣陣誘人的香氣，不用想就知道是誰的味道。

「還生氣啊。」

「我才沒有生氣。」

穀梁扭過頭，摸了摸自己癟下去的腹部，胃裡早就空空如也。

「那現在呢？」

徐北抓起自己的書包，倒出來一堆零食，遞過來一包堅果仁：

「怪我不小心。聽說超市翻新了，好多生活用品搞特價。你剛來這兒沒多久，熟悉熟悉總不是壞事。」

「你昨晚也是這麼說的……」

徐北看不得他這副委屈得樣子，好言好語總算把人哄開心出了門，一進超市就直奔零食區。

飲料區的服務員正在賣力解說，手舞足蹈，旁邊是空箱子摞成的機器人。

不得不說，這是個被服務行業耽誤的藝術家。

「讓開讓開——」

有人踩著溜冰鞋橫衝直撞撲過來，那一堆紙箱子瞬間被壓成了廢品。

安明翌摔得頭暈目眩，躺在地上爬不起來，寧澤林在一旁連連道歉，一腳踩上清潔員的水桶，原地打滑趴在另一個人腳下。

穀梁正在試吃區站著，冷不丁看到寧澤林倒在腳下，差點兒被糕點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