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探出來了！」寒秋氣喘吁吁從兵士間穿行過去，道：「魔族撤軍的方向是無燼山。」

「走的凶谷那條路？」

「是。」

無燼山的確是最近的魔族領地，且沿凶谷外圍行軍所需距離最短，秦洛往那邊走是情理之中，這點他們能想到，祁風照樣猜得到。

十萬修士整裝，紛紛摒棄馬匹坐騎直接御劍凌空跟著商殷往無燼山方向趕，但僅用了兩個時辰，路程也只去了一半，他們便追上那魔族大軍的人馬，烏泱泱一團看上去似乎有些雜亂，商殷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如果秦洛還在此處軍隊定然不會有這種亂態，可如果秦洛不在，那……祁風呢？但再多考量此情此景只能強壓下去，他們最好能趁著魔軍此時如蒼蠅亂轉的時候便儘快拿下，否則等這些人回過神未必不會出岔子，於是立時下令，「戰！」

魔軍正是六神無主的時候，猛地一陣突然襲擊將他們打得亂了手腳，更別提人族這邊各個都是心裡窩著一股子火，下手一個比一個狠，全是往死里打的架勢，明明是剛下戰場還未能好好休整卻一反常態戰鬥力出奇的強，可以說，這是他們同魔族交鋒以來贏得最簡單的一次。

半個時辰後，魔軍棄兵投降，除去戰鬥中成了屍體的，目測大概還有三萬多能喘氣。

商殷隨意從跪了滿地的魔軍中用平淵挑起個扔到一旁，清冷的月光碟機不散他如墨的面色，反而更在如雕如刻的側顏落下一片黑色剪影，彷彿要將毫不遮掩的威壓與殺氣也凝成實質，宛若一尊煞神，商殷毫無情緒的看著那抖若篩糠的魔兵，聲音沉冷得像冥界里觸不到底的黃泉，問道：「祁風呢？」

魔兵顫抖著指向一旁懸崖，道：「他，他和，和秦將軍……不，不，是，是秦洛，一起……一起打著就，跳……跳下去了。」

商殷一腳將那魔兵踢開，平淵斜插|入滿是碎岩的土地，地面瞬間裂開一圈宛若星芒的口，顯然是氣得不輕，平日里對著婁硯溫柔得不像話的墨瞳，此時卻比黎明前的夜色還要更暗上幾分，天空只會鑲滿星辰灑落一片璀璨明光，而他眼睛裡的卻是堪比平淵鋒刃的冷芒，僅僅是一個字的命令，任誰都能聽出那是從齒間擠出來的，「找！」

從深夜到落下第一縷天光再到深夜，整整三日，大軍將凶谷所有可入之處翻來覆去找了個遍，最後只拾回一片青色衣襟，上面精緻的竹葉綉紋被磨得發了毛，兩點或是因時間過久也或是因沾了灰而顯出黑色的血跡刺得人眼睛生疼。

「將軍……。」寒秋低下頭，不想也不敢看著那雙盛滿血絲的眼，聲音有些哽咽，稟報道：「並未發現……祁將軍。」

商殷微微抬頭，看著那無星無月的天幕，終還是無力的嘆了口氣，吩咐道：「寒秋，去冥界……同清月報信。」他又來晚了一步，誰也救不了。

人間亂世，冥界也不太平。

望鄉台鬼族派了重兵把守，魔族便自然而然將目光放在了周邊的三山之上，只要形成合圍之勢，望鄉台再多兵力也不過是做困獸之爭，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拿下。

不過魔族這次卻沒能討得了好，反被重挫數次，不僅是因多出來的三萬援軍，更因為多了一個婁硯。

「畫將軍……。」副將朝畫樓拱手彎腰行禮，面上有些焦急想說些什麼卻又被生生打斷。

「停！本尊說過，不要稱本尊將軍。」太沒有辨識度聽起來不夠排面。

「是，尊上！」都什麼時候了還計較這些，副將稟道：「尊上，赤灘被鬼兵突襲，雖然並未失守但損失了近三成的兵力。」

畫樓聞言挑了挑眉，彷彿並非什麼意料之外的事，只是道：「本尊不是讓他好好縮著腦袋不要和婁硯正面對上嗎？沒聽？」

「據通傳，婁硯帶人在赤灘外並未進攻，只是讓手下眾人說了些……話，文副將的性格您知道，一時便沒忍住……，結果出去後被婁硯絆住，赤灘後方被鬼兵突襲，又來不及回程救援，這才……。」

說了些話？行吧，不用想也知道不會好聽，只是多少年的激將法了有人偏要上當你拿他有什麼法子？「也好，正好算給了他個教訓。」畫樓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道：「不是沒失守嗎？那便是小事。」

「可總不能這麼一直敗下去！」副將沒被敵軍氣死險些被自己頂頭上司氣死，「自婁硯下至冥界我們便被挫數次，敗則大敗勝則小勝，再這樣下去，便是您也定會被魔尊所不滿！」

「那又如何？」畫樓反問，「魔尊對我不滿那便讓他滿意的人上，本尊正好落得清閑。」

「您！」

「停！」畫樓朝副將擺手，「退下，本尊有些乏了。」

副將被堵得不能說話，憤憤轉身幹脆頭也不回的走了，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畫樓看著副將氣急的背影被逗得有些想笑，轉身悠閑的躺回榻上，打算如人族一般補個午覺。婁硯是何等人物，他自問不敵沒什麼好說的，但他不了解這位人族口中的硯先生，卻了解他們自家魔尊，以及同魔尊合作的另一位……，從婁硯第一次重挫他開始，他便寫了密信傳話回去，上面明明白白的說了自己打不過讓他老人家另派人前來接這個攤子，可魔尊怎麼說的呢？無非就是信他，望他莫被一時輸贏所累，這可不是他們這位魔尊殺伐果決、及時止損的性子。

明知道他會敗，上頭的人都不急，他急什麼？

與此同時，寒秋一身風塵終於到了冥山，原以為婁硯得知消息後定會悲怒，卻不想只是愣了愣神，便稍緩了情緒問道：「招過魂嗎？」

「招過。」寒秋搖頭，「毫無所得，不論漸霜小姐……抑或霽雲公子，皆是如此。將軍說，還望您能一試。」

「他便是不說，我也當如此。」婁硯讓鬼族幫著擺了陣，可連招三次，結果卻並未有什麼不同。

「漸霜的魂……我確是不知所在何處，許是被天道直接引入了輪迴故而遍尋不得，至於霽雲……，沒招到……似乎才更好。」至少說明他或許還活著。

「寒秋，你回去告訴傾戈，不出三月我必回人界。」不知為何，他心裡總是有所不安，冥界這邊只能速戰速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