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參見陛下。」李淼規規矩矩地行禮道，末了，他便朝秦不淮作揖問好。

謝以歡擱筆，隨之回首招手道：「仲長，過來看看朕的新畫如何。」

「好。」

秦不淮捧著材料，一邊磨著一邊看著李淼，待他行至謝以歡身旁後，秦不淮忽的輕咳一聲，惹得二人抬眸看向了他。

相視片刻，謝以歡卻與他道：「不淮，你先出去。」

秦不淮聞言，隨後緩緩放下手裡的材料，有些氣悶地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後，卻仍立於原地，不願出去。

「不淮，出去。」謝以歡言語間，已然冷下臉來，語氣亦不似往日那般溫柔，反而帶上幾分淡漠與慍意。

「……臣遵命。」作揖告退之時，他不禁抬眸去看身旁的李淼，但見那人正帶一抹譏笑看著自己。

嗤……

有什麼好得意的，再過幾年，待自己立了功勛，看他還有何話好說。

李淼他又有什麼了不得的，自己才是以歡的情同手足的兄弟，相知相交數載的朋友。

「哼。」轉身而離時，那少年不由輕哼出聲，只一甩衣袖，生著悶氣地踏出殿外，一邊走還一邊說著，「不淮也會看畫，憑什麼趕不淮走，又有何事是不要我知道的……」

他一直甚是不滿地自語著，待步出殿外後，便氣悶地一屁股坐在石凳上，靴尖玩弄著覆了一地的積雪，只是仍不消去心頭慍意半分。

那李淼一來，謝以歡便總要自己出去，可自己卻從來不知他們二人究竟在談些何事。

他與他都兩年未見了，為何總覺以歡，從未想過自己啊……

自己於丞相府時，日日都有想他。可每想起他時，心下總會莫名難受起來，明明很想去見他，很想與他戲耍玩鬧，可卻終究不行，彼時喪期未終，以歡初登皇位，最後，只可等這三年而過，方能再次與之相見。

彼日再次相見時，那個喜愛書畫的東宮太子，已成了年少的君王。而那帝冠珠簾下，卻隱約得見那雙憂愁的眼眸。

那是他無意一瞥後，不曾忘過的眉眼。

秦不淮仍以靴尖玩兒著積雪，他頭也不抬地叫道：「韋言，過來。」

「秦將軍何事？」

「這三年間，陛下可有何煩心事？」

「小的不敢說……」

「那你便過來，湊近些告訴我，如何？」說著，秦不淮摸了摸腰間的劍柄，輕挑著眉梢看著韋言。

韋言面帶懼色地看了眼秦不淮，目光落至秦不淮摸上劍柄的手時，他頓時嚇得腿軟起來。

一面是溫和的天子，一面是易怒的將軍……不論如何選，左右都是死啊……

猶豫了半晌，韋言終是嘆了一聲，好似決定了何事一般，不安地低下腦袋，行至秦不淮身旁，而後彎下身子，於秦不淮耳邊細說這三年間所發生之事。

順帶還提了先前他求秦不淮入宮，卻遭拒絕之事。可那次的拒絕，自也是理所當然的，孝為重，所以庄和後最後也沒有說什麼。

只是甫一提起此事，秦不淮連忙轉臉看向了他，而後瞧著石桌靜想了片刻，卻竟想不起這是何時之事了。

想得心煩，就不打算再想下去了，秦不淮不耐地一掌拍下石桌，朝著韋言罵道：「我問你陛下有何煩心事，你提我入不入宮做甚？」

韋言被這一掌嚇得身子一顫，而後連忙道：「先前太後燒了陛下的書畫，之後陛下便一直悶悶不樂……」

秦不淮靜靜地聽著，直至韋言說完以後，他仍愣愣地看著自己靴尖，不知在想何心事。

那些書畫是他的心血，那女人竟一把火將他的畫燒毀了……

「太後為何要燒他的畫？」秦不淮抬起臉來，但見那雙墨黑的眸透出幾分寒意。

「這……小的不敢說。」他這做奴才的，怎敢言天子沉迷書畫，不理朝政之事，除非他這腦袋生了兩個，若不然，怎敢在天子家中說這些八卦。

「有何不敢說？」秦不淮又一掌拍下石桌上，只是，這一掌用過了力氣，一掌下去，震得他手掌發疼。

秦不淮頓時疼得臉色一變，他連忙收起手來，而後吹了吹髮疼的掌心。

「將軍還請饒了小的吧……」韋言怕得顫聲答道，這天子便在殿里啊，秦將軍膽子還當真大得很。

秦不淮聞言，側臉邊甩著手，邊瞪著他。

然，正待他開口言語時，卻見李淼步出了殿外，只一見李淼出來後，秦不淮頓時眼睛一亮，心下那煩悶之意恍然消散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