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小說: 都是弟弟惹的祸 作者:Metatron_朝羽 字數:8626 更新時間:2019-09-21 21:34:11
鄭允浩上樓進到主卧室的時候看到金在中在收拾行李,他從寬大的衣櫃野蠻地拽出幾件外套衣服扔在床上,隨後又蹲下從抽屜稀里糊塗的一把抓起內衣,直接往後扔,不管扔到床上還是地上,看都不看一眼,鄭允浩的臉色頓時暗下去,快步走過去把人拉了起來,「你做什麼?」
金在中直接甩開鄭允浩的胳膊,轉身去找自己的行李箱。
「金在中,你冷靜點!」鄭允浩煩躁的捋了一把頭髮,蹙眉看向金在中,「現在事情還在了解中,就算你要生氣,要鬧離家出走,也要等我解決完。」
「不需要!」金在中頓了頓腳步,回望鄭允浩,嘴角抹起一抹笑,無奈又絕情,「這裡本來就不是我的家,容不下我,我自然要滾!」說罷,金在中拎過行李箱把地上床上的衣服一股腦塞進行李箱,再次起身的時候腦子一陣眩暈,讓他踉蹌了幾步。
鄭允浩緊張地注意著金在中,見他要走,立馬攔下把人逼退到牆角。
他是在下面發了一陣火忙著趕過來的,雖然不知道金在中和鄭瑾行到底出了什麼事,但金在中這般憤怒肯定是鄭瑾行做了更加過分的事,金在中爭吵時說著死啊綁架的話,想必事情發展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還以為這段時間兩人相處的很愉快,畢竟金在中經常去照顧鄭瑾行,鄭瑾行雖然臉上不情願,但也不曾反抗,沒想到明明該開心的一場遊樂園之行卻在晚上鬧成了這樣?
林子正在通知值班保鏢過來,鄭瑾行也在下面罰站,誰都不敢出聲打斷鄭允浩,鄭允浩在下面走來走去,腦神經鼓脹的突來突去,最後還是決定先去看金在中,可那個人卻要鬧著離開,甚至還說出:這不是我的家這種話。
他非常確定喜歡金在中,早就把他當成了生命的一部分,這裡的所有都可以任由金在中使用,怎麼不是他的家?
「讓開!」金在中狠狠瞪了鄭允浩一眼,將行李箱砸上鄭允浩的腳,鄭允浩忍不住吃疼一聲,金在中趁機推開鄭允浩,徑直往外走。
媽的,腿還那麼疼,都說不要負重活動患肢,可他在這個無情的地方待得下去麼?
鄭允浩見金在中執意要走,心裡很是氣憤惱火,蠻力地把人拽到床上,抬腳將行李箱踢開,笨重的箱子撞上衣櫃,發出沉悶的響聲,鄭允浩不解氣地又踹上幾腳,直到箱子巋然倒下,裡面的衣服翻了出來這才滿意。隨後,鄭允浩氣狠地壓在金在中身上,拽著對方的衣領,湊近他與金在中幹凈又因憤怒而赤紅的臉頰距離,「你說的是什麼話,這地方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我都說了會給你一個交代,你為什麼不等我把問題解決?」
金在中附上鄭允浩拽著他領口的手,好笑道:「解決?你在說笑嗎鄭允浩,鄭瑾行是你的親兒子,你永遠沒法在我這裡解決!」說完,用力拽著鄭允浩的手,與之分庭抗禮,可他手上有傷,根本使不上多大的勁,此時的動作在鄭允浩眼裡,反倒成了弱者的吶喊。
鄭允浩又緊了幾分手上的力度,面色比之前柔和了些,緩緩地問道:「我要聽你說。」
「呵!聽我說?」金在中冷笑出聲,「我說你兒子策劃了一場苦肉計,綁架了我和他自己,你信嗎?哈!你肯定不信,他是個孩子啊,他就九歲,你怎麼會信他能做出這樣的事,所以我他媽還說什麼,解釋什麼呢,根本沒人要信我!」
金在中說的苦澀,眼眶不禁泛紅,認命地吐口而出,「沒人信我,你們都幫著他。」
眼角的淚不爭氣地流出來,金在中連忙用手抹去,可那淚越積越多,金在中都來不及擦幹又流上了臉頰,他比誰都無辜委屈,可在這裡,一個向著他的人都沒有,不需要他開口就能把他判為死刑,讓他連伸冤的機會都沒有。
憑什麼啊!
他一個快三十的人鬥不過一個小孩子,說出去真讓人笑話!
金在中捂住臉,栽到床上痛哭出聲。
他畢業來到這麼個偌大的城市,沒有親人和朋友,靠著獨自打拚混到了有房有車,可是卻被自己的親弟弟毀了。
兩百萬,他金在中造了什麼孽攤上這兩百萬的債務,賣身給一個男人,把人當女人似的壓在身下承歡,還不受控制地愛上鄭允浩,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鄭允浩壓根不愛他,甚至備受其他人的冷眼。
整整一棟別墅,看似溫暖熱鬧,卻讓人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無情。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心裡的委屈都快把自己憋死了,金在中狠狠咬著手指想要壓制哭聲,可淚水模糊了視線,哭得那麼洶湧,鼻子和嘴巴並用都喘不上氣。
他也是第一次在外面哭得那麼難看,可是又如何呢?在鄭允浩面前,他的驕傲早就沒了,為了他委身,順從,謙卑,自己現在的慘樣,不就是鄭允浩最開始要的嗎?
——我就喜歡你這樣正統的,一副高冷模樣的精英,瞧不起我們這些混道上的卻又被我幹得哭著求饒。
當年的鄭允浩是這麼說的,他現在確實也做到了。
金在中閉上眼睛,淚水浸濕了大片被褥,可他不在乎,這個地方以後再也和他沒關係了。
他一個社會精英為了情痛到這副地步,是他咎由自取,明明只是一次合約,卻愛上了乙方,他被鄭允浩上了,哭了,求饒,他想離開這裡,真的想。
兩年,明明不算長的期限,他快堅持不下去了。
鄭允浩輕輕放開了桎梏金在中的手,看著他哭,自己的心也跟著疼起來。
是他錯了嗎?把金在中霸道的放在身邊,讓他為自己操心那麼多,還受到傷害,把人逼成這樣,哭得不能自己。
鄭允浩無措地看著金在中,一雙手顫抖地停在半空,想要去安撫對方,可又怕金在中把他推開。一個毫不知情的人被捲入一場鬥爭,說到底是他自私了,更何況金在中剛才的話如果屬實,作為監護人的他難辭其咎。
「在中...」鄭允浩輕輕出聲喃道,眼神是止不去的憐惜和愧疚。
可惜金在中看不到。
「你滾開...嗚...」金在中反手推開鄭允浩靠近的身體,低聲抽泣了幾聲終於穩定了些情緒,用手背擦幹眼淚,紅腫的雙眼看向鄭允浩,「我...對不起鄭允浩,我可能要違約了。」
聞言,鄭允浩的瞳孔猛地一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顫抖的語氣問向金在中,「你什麼意思?」
「兩百萬我還不起,但我也不想搭上我的命,我真的伺候不起你們,錢的事我會想辦法的。」說罷,金在中從鄭允浩面前抽開身子,越過他繼續收拾散落在地的行李。
他無路可走了,但這並不是逃避,在生命面前,離開只是他的選擇,沒有人和自己的命過不去,現在離開也好,還剩一年,一百萬也不是借不到。
金在中一邊收拾一邊盤算著和親戚朋友以及銀行貸款,再不濟社會上還有高利貸公司,總能籌出一百萬的,他何必非得在這裡受罪呢?
想到這兒,金在中悲上心頭,即使眼角的淚已被擦幹,還是忍不住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想要把這份難過打回心底。
鄭允浩一動不動地望著金在中的後背,心裡五味陳雜,可聚在一起,都是不舍,他不想讓金在中從自己的世界離開。
他不願意,不捨得,不允許!
金在中收拾完東西開始朝門外走去,鄭允浩反應敏捷地再次把人攔住,抓住金在中瘦弱的手臂不讓對方動彈,嘴唇顫抖,「你去哪兒!」
「明知故問,當然回我自己的家。」金在中冷淡地回道。
「我不許!」
「沒什麼許不許的,事情發展現在這個地步也是有跡可循,你身為鄭瑾行的家長一直在縱容他,今天是我,明天會是其他人,我反正遭不起罪,你還是讓別人來替代我吧。」金在中說完就掙脫鄭允浩的挾制,可過了好一會,就是掙脫不開,金在中怒目急睜,一字一句地命令道:「放開我!」
「我不放!」說完,鄭允浩手上的力道又重了。
金在中感覺鄭允浩要把自己的手臂握斷,忍不住痛呼一聲,這才讓鄭允浩緊張地連忙去查看金在中的情況。
衣袖被輕輕拉開,露出一段段青紫的淤傷,鄭允浩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又去查看金在中的另只手臂,依然是滿滿的淤青。
金在中趁機甩開鄭允浩的手,撈起行李箱往外走,結果又被鄭允浩給拽了回去,頓時氣罵道:「你他媽有完沒完?」
「你為什麼不說你受傷了?」鄭允浩擔心又懊惱地盯著金在中,眼神之濃烈,好似要把金在中收進眼底,讓他永遠都逃不開。
金在中聽後,有些無奈,他明明說了那麼多遍,為什麼非得再逼著他承認他不如鄭瑾行呢。
「回答我。」鄭允浩重複了一遍。
「沒什麼好說的,你們也不會在意。」
「誰說沒人在意!」鄭允浩脫口反駁道:「我在意,我比誰都在意你有沒有事?」
「呵!」金在中彷彿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那個笑話說鄭允浩在意他,但這怎麼可能呢?面前的鄭允浩除了會在自己身上發泄,把他當成一個情人,怎麼會在意他安好與否,如果他死了,或許會看在情分上為他難過一兩天,然後再去換別的人。
說他在意他,誰會信?
他金在中在鄭允浩面前算得了什麼?
不,就算算了什麼,也是不如鄭瑾行,所以他幹嘛要和鄭允浩在這裡糾結在不在意這個問題,答案明顯不過,他永遠都比不過鄭瑾行在鄭允浩心裡的位置。
鄭允浩緊緊地盯著金在中,面色晦暗不明,「你笑什麼?」
「我笑你可笑。」說著,金在中拉開松垮的上衣,露出整塊胸口,「你要看麼,喏,這裡都是,還有後背,都是你兒子的傑作。」
鄭允浩臉色陰沉,目不轉睛地盯著金在中,金在中又指了指自己的右腿,「還有這,多狠啊,用棒子砸的,啊對,這有...」金在中拉著鄭允浩的手摸向自己的後腦勺,那片鼓起來的膿包讓鄭允浩不禁縮回了手,金在中見鄭允浩這般反應,心裡有一絲快感,「多好!你兒子和你一樣猛,下手都狠,孺子可教,你可真不怕後繼無人!」
鄭允浩閉上眼睛,深深喘了口氣,再次睜開眼,怒火中燒,冷冽地開口問道:「還有呢,還有其他傷口嗎?」
「你何必來問我?他做得再多再少,你都捨不得他,是不是現在要去誇他有你的勇猛風采?」
「金在中!!」鄭允浩皺著眉頭,不悅地打斷金在中的話,「你不要在我面前陰陽怪氣。」
金在中被鄭允浩吼了一嗓子,不爽的心情愈烈,「我陰陽怪氣?你的老管家不照樣陰陽怪氣,是啊,打人不打臉,你兒子可真他媽聰明,和管家一唱一和,逼得我無話可說,我他媽說什麼了,啊?我不說話行不行,我這就走!」
「誰讓你走的!」
「沒人讓我走,我自己走,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老子瞎了眼喜歡你!」
「你!」鄭允浩一聽,頓時紅了眼,他可以容忍金在中罵他,罵任何人,就是不願意聽金在中說不喜歡他,他那麼喜歡金在中,怎麼容得下金在中要放手,他不同意!
「閉嘴!」鄭允浩緊緊抓著金在中的肩膀,猩紅的雙眼充斥著憤怒,咬牙切齒,「你把話收回去,我就當什麼都沒聽見!」
「我說,我他媽瞎了眼曾經喜歡你!」金在中不懼不抗地指著鄭允浩怒罵道:「就你這一家大小的畜生,活該孩子沒媽,心理變態!你也就配找那些小情兒了,誰他媽不長眼喜歡你,上輩子絕對挖了自家祖墳!」
鄭允浩顫抖著身子,恨不得把金在中捏碎,他最疼愛的妹妹不是那樣的,她為了保護孩子和家人選擇了自殺,鄭瑾行現在的罪過怎麼能讓鄭智媛承擔?她是一名偉大的母親!
金在中說話太過分了,簡直觸碰到了他的底線,「你說夠了沒!」
「永遠都不夠!我說這孩子怎麼沒媽呢,遇到你們這群王八蛋不死也得瘋,幸虧走得早,拋下了你們,不然可不就得被活活害死!」
「夠了!你給我閉嘴!」鄭允浩怒吼道,惡狠狠地將金在中甩在地上,金在中一個重心不穩,頭磕在了牆上,眼前忽明忽暗,失去了視線,他痛苦地捂著腦袋,好一會兒才恢復清明。
「媽的!」金在中暗罵一聲,心想鄭允浩下手可真狠,就算剛才沒腦震蕩,現在也得磕個出來了。
金在中朝鄭允浩憤懣地望去,只見對方握緊了雙拳顫抖,高大的身影無形間被注入了叫做憤怒的火焰,嚇得金在中忍不住往牆上靠去。這般場景有一絲眼熟,那股子氣勢洶洶讓金在中不禁想到了和鄭允浩的第一次,就是在對方極怒的情況下把他折磨的生不如死。
金在中恐懼地搖了搖頭,不,他不想再體驗那種感覺了。
看著鄭允浩越來越近的身影,金在中仰著頭小心翼翼地望著,鄭允浩蹲在金在中面前,挑起他的下巴,看了好久好久,久到金在中額上沁出的冷汗都滴在了眼裡,雙眼被刺激的通紅,鄭允浩才鬆手,慢慢起身放開他。
「你別想從我身邊逃開,金在中我只給你說一遍,我未來的人生規劃是有你的,所以你必須陪我一輩子。」說完,鄭允浩將金在中從地上拽起,在對方猝不及防之下啃咬一口金在中的嘴唇,「我喜歡你,所以你不許逃!」
「鄭...鄭允浩...」金在中驚愕失色,面對鄭允浩剛才的舉動十分不解和無措。
鄭允浩說他喜歡他?
這...怎麼可能!鄭允浩他是不是不正常,為什麼眼神那麼可怕!
「你老實待在這裡,哪也不許去,今天的事我會解決給你一個交代!」說完,鄭允浩把門關上,隔絕任何金在中出去的可能。
金在中連忙去開門,轉了半天都開不開,門被鄭允浩從外面鎖上了,金在中失神地順著門滑在地上,不知現在該怎麼辦?
逃,好像逃不掉了。
金在中捂著犯暈的腦袋頹廢地靠在那裡,眼神獃滯。
鄭允浩下了樓,客廳里站了十幾名保鏢,是今天負責金在中和鄭瑾行安全的,鄭允浩一眼掃過去就注意到其中三人臉上有傷,他心裡頓時明了到底是誰在說謊。
那幾人是負責鄭瑾行的保鏢,鄭允浩眼熟,是前年退役的軍人,透過沈家的關係由鄭允浩僱傭過來保護鄭瑾行,身手個個了得,也想像的到,那些拳腳棍棒砸在金在中身上是多麼的疼。
鄭瑾行之於他,是重要的。畢竟是他妹妹唯一的孩子,跟著他過了五年,他活的如此仔細戰戰兢兢,為的就是保護鄭瑾行,除掉「他」的威脅。
可金在中是個意外,他在一個傍晚無意間闖進了他的視線,夕陽的光芒照在他精細的打扮和清冷的側顏上,不禁讓他停駐視線,想要把這個人代入自己的生活。所以他設計了一切,讓金在中歸屬自己,他是多麼的自信,手到擒來,卻沒想到,這顆心卻被俘虜了進去。
若要比孰輕孰重,他現在無法抉擇,因為那是親情與愛情的較量,他誰都不捨得傷害,但論這件事,確實是鄭瑾行錯了。
鄭瑾行不該聽信簫夜的攛掇去編演一場綁架,讓金在中受苦受委屈,心痛到不能自己,甚至放棄對他的喜愛,其次,鄭瑾行年紀雖小,但懂得對鄭允浩而言什麼是不能觸碰的,可他卻鋌而走險,用自己的安全來讓自己擔心。
一個孩子,為什麼讓鄭允浩非得大費周章的動用這麼多保鏢,還要找個信任的人接送,不就是怕他遇上危險,或者讓「他」有機可乘嗎?可是鄭瑾行卻要走這一步,讓他白白擔心一場。
他可以原諒鄭瑾行所有的任性,但是,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不可原諒!
還有那群保鏢,負責金在中的遇上了鄭瑾行那邊的人,就裝聾作啞,視而不見,任著鄭瑾行的性子胡來,這些人也不能原諒。
鄭允浩聽完所有人的闡述後,心似沉鐵,狠狠地揪痛著,愧疚著。
幾個小時前的金在中遭受了這般經歷,在知道事實真相後該有多麼的失望和痛苦啊?而且,他還衝他大吼小叫,不信任他,甚至控制不住地,把他摔在地上。
真的是過分了!
他過分,鄭瑾行過分,管家過分,保鏢們過分,這個屋子裡的人都過分,都對不起金在中!
而那個人卻被自己束縛於卧室,哭泣,吶喊說給自己聽。
鄭允浩失神了幾秒,頹廢的坐回沙發上,骨節分明的右手捂上眼睛,沉思了好久,最後才睜開眼看向林子,緩緩開口,「去,給沈岩打電話,讓他明天早上務必來見我,他要是問出了什麼事,你就實話實話。」
「是。」林子看了一眼面前噤聲的保鏢,抿了抿唇,把那群人一起帶出去了。
鄭允浩將視線移向鄭瑾行,小傢伙似乎被嚇得不輕,一直小聲抽泣著,可那又怎麼樣呢?他很早就教育過對方做錯事要勇於承擔,可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說謊,即使不捨得,他也必須給自己和金在中,甚至是鄭智媛一個交代。
「鄭...」鄭允浩剛喊出口停頓了幾秒,古井無波的目光看向對方,改了口,「周瑾行。」
鄭瑾行聽到這個名字,眼淚霎時肆虐流下,連忙跑到鄭允浩身前,搖著頭哭喊,「爸爸!爸爸你不要這樣,我不姓周!」
鄭允浩一聽這話,腦海浮現出鄭智媛的身影,一把手把鄭瑾行推開,怒罵道:「你不姓周?你不姓周你為什麼做出這種事,簫夜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金在中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沒數嗎,你年齡小到好歹不分嗎?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有能耐了,無法無力學別人綁架,你知不知道一個不小心能害死他!」
「嗚...」鄭瑾行害怕得戰慄,眼淚將視線模糊一片,可聽到鄭允浩的怒罵,還是壯著膽子向前抱住了鄭允浩的腿,撕心裂肺地哭饒:「爸爸!爸爸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嗚...你不要不要我嗚嗚...」
鄭允浩動容地低下頭看著鄭瑾行,小小的個頭緊緊抱著他的腿,毛茸茸的腦袋埋在他身上,耳邊都是他哭啞的嗓音,他想心軟,可是一想到金在中,他就恨不得捏碎鄭瑾行。
這顆小腦袋怎麼就冥頑不靈呢!誰對他好他看不出,偏偏傷了人家的心。
還有簫夜,絕對不可原諒!
鄭允浩立誓般握緊了拳頭,不顧哭得傷心的鄭瑾行,憤恨地拽著他去了三樓,哭聲拔高,響徹整棟別墅,可沒人敢上前攔鄭允浩。
依然是那間暗閣,打開漆黑一片,裡面有鄭智媛的遺像,少許骨灰和遺物,還有「他」的照片,眉心處有一子彈眼孔穿過,臉上其他地方被飛鏢扎進去的凹跡斑斑,整間屋子看起來陰森森的,也是鄭允浩用來懲罰鄭瑾行的地方。
鄭允浩打開一盞燈,燈光晦暗不明,拖拽著鄭瑾行來到鄭智媛的遺像前,把他甩在地上,「好好看著你媽,想想你今天的行為和那個禽獸有什麼區別!」
「嗚嗚...」鄭瑾行不斷揉著眼,不敢看向那張面露微笑的年輕女子。
鄭允浩不理鄭瑾行的哭聲,轉身去到另一處,拿起一支飛鏢狠狠扔向「他」的照片,紮上他深邃狡猾的眼睛才又走到鄭瑾行面前,一字一句說道:「要不是看在你還姓鄭的份上,做出這種事我絕對殺了你!」
「舅...舅舅...嗚嗚...」鄭瑾行跪在地上,心驚膽戰地偷望鄭允浩,那張臉陰沉地要死,從沒見過這麼生氣,鄭瑾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即使這樣,也沒換來鄭允浩的憐惜。
鄭允浩對金在中的愧疚哽在心中,聽鄭瑾行喊他舅舅,又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眼裡閃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卻極力控制迸發的情緒,冷笑道:「你不是喜歡綁架嗎?那我就讓你好好體會綁架的滋味,不能吃,睡不好,惶惶不安,當然,我不打你,你就這麼呆著,什麼時候受不了了就知會一聲,我再來問你這滋味怎麼樣?」
說完,鄭允浩毫不留戀的將門關上,隔絕鄭瑾行與外界的一切,任憑裡面的哭聲多麼凄慘悲壯,鄭允浩仍咬著牙下了樓。
管家無措地站在二樓的主卧前,鄭允浩遠遠就看見了他,歲月的痕跡刻在臉上,今天顯得尤其滄桑,可是又怎麼樣呢?他再疼再寵鄭瑾行,也不是鄭瑾行的親爺爺,行使不了護短的權利,在這裡,他說了算。
鄭允浩此時也累了,不想再在這件事上鬧心,直接擺手將管家呼之欲出的求情打斷,他低眼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管家,你以後...就只管家吧。」
然後,鄭允浩按了密碼,進到了卧室。
房間內沒有人,只有一盞燈幽幽地亮著,鄭允浩心緊張了一下,正要出門去找就聽見衛生間傳來水聲,這才鬆了口氣,安靜地坐在床邊。
行李箱的衣物被金在中又給翻了出來,衣櫃的門大開著,自己的那些西裝襯衫也被金在中翻了出來扔在地上,有些常穿的被金在中剪爛了,鄭允浩彎腰拾起了一根落在地上的布條,看著看著突然就笑了。
讓他發泄一下也好,這件事他本來就沒有錯,是所有人對不起他,撕他幾件衣服算什麼,人如果沒了,幾千幾萬件衣服都換不回。
鄭允浩想起金在中身上有傷,想幫他處理一下,正巧陸暘的電話來了,說他已經快到別墅了,鄭允浩便出去接待,順便拿了一些跌打損傷藥膏,並詢問陸暘腿受傷了怎麼辦。
陸暘一一回答後就走了,鄭允浩揉了揉眉心再次回到卧室,金在中已經穿著長袖的睡衣出來了。
鄭允浩輕手輕腳地將門關上,卻還是瞬間被金在中注意到,一時之間,兩人無話,陷入了異常尷尬的局面。
鄭允浩沒問金在中還要不要走,金在中也沒提,但散落在地的衣物依然這麼扔著,不去收拾,鄭允浩剛準備彎腰去撿,就被金在中徒手攔住了。
「不用你費心了。」金在中淡淡地打開鄭允浩的手腕,自己隨手撿了幾件扔到另一處,反正就是不收拾。
鄭允浩看在眼裡,抿了抿唇沒說話,見金在中要睡覺,連忙拉住他的手,抱歉又小心的試探道,「你受傷了,我幫你抹些藥吧。」
「沒必要,我自己會解決。」應完,金在中頓了片刻,鬆開鄭允浩的手,背對著他坐在床的另一邊。
其實沒什麼話要說,可又要待在這間房,怎麼都不自在。在鄭允浩的眼皮底下哪是這麼容易逃跑的,冷靜下來,金在中才發現,他就算離開了這裡,明天,後天,也難保不會回來。
這個L市,到處都是鄭允浩的勢力,就連他的公司,也會礙於浩科帶給他們的利益將自己推出,這樣鬧得人盡皆知,一點都不好看。
他和鄭允浩扯上關係,除非換個生活的地方,不然是逃不出去的。
而且...剛才鄭允浩說喜歡他,是出於何種居心?
真心,還是假意?
即使是真心,他還能面對以後的生活嗎?鄭允浩的家庭太複雜,他和他也不會那麼的容易,這樣一來,反倒是假意讓他更加輕鬆了。
金在中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不知自己到底想要哪樣的答案。
在金在中天人交戰的幾分鐘里,鄭允浩也是思緒萬千,他是確定要金在中的,可又怕金在中斷不掉離開的念頭,也不知道這麼處理金在中滿不滿意。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金在中身上的傷。
鄭允浩摸出藥膏,用棉簽沾了些膏體,轉身朝金在中伸去,柔聲道:「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但你不要和身體過不去,我幫你擦些藥,好了才能和我生氣是不是?」
「我現在覺得和你生氣也沒什麼意義。」
鄭允浩眼波微動,臉上閃過一絲委屈,最後只好放下棉簽,起身走到金在中面前,繼續討好道:「你的腿比較嚴重,醫生說需要冷敷,我去拿冰塊。」說罷,鄭允浩就要出去,被身後金在中的聲音硬生生地攔在了原地。
他說:「季先生已經幫我處理了。」
鄭允浩背著金在中眉頭緊緊蹙起,怒火在胸中翻騰,好似爆炸的鍋爐一般。
又是季澤朔!
可他卻不得不隱忍,將憤怒埋進肚子里,最後化成一抹難看的笑,看向金在中,「好,我會好好感謝他的。」
「隨便你,我要睡了。」金在中翻眼看了鄭允浩一眼,將對方的虛情假意收入眼裡。
他知道鄭允浩和季澤朔不對付,所以才故意把季澤朔說了出來,沒想到鄭允浩居然反常的忍住了怒吼,還要感謝對方?
感謝就算了吧,鄭允浩口中的感謝肯定不是什麼好事,金在中不禁又後悔此時把季澤朔拉下水,但願景楠可以從中調和。
累了一天,金在中身心疲憊,不想多說什麼,拉去被子就想躺下去,結果意外地聽到鄭允浩竟然哽咽著嗓子,問他非得要這麼冷淡嗎?
可是,他變成這樣,自己才是最無辜的。
這一場孽緣,到底是誰起得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