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成嵐頻繁的看錶。時間從來沒有如此的緩慢煎熬過。

她搞不清此刻曹耀棠正在經歷著什麼，是不是正在被剝了指甲或者受炮烙之刑，是不是正受著皮鞭，每慢一分鐘，曹耀棠就危險一分。

「老師，你講錯了。」蔡黎有些擔憂的看著她。

連這麼小的孩子都能看的出她神思不屬。

「先生，你是不是喜歡哥哥。」

「啊？……不，我不喜歡他。」

怎麼會喜歡呢？未免也太倉促了一些，雖然她的確貪圖與蔡城並肩而行時的片刻安寧，但是畢竟不是鴉片，並不使人上癮。

「哦。」蔡黎小臉跨下去，有些失望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又彆扭的說，「可是我不喜歡那個方小姐，我喜歡你，你能不能跟哥哥說讓她娶你？」

季成嵐輕笑了一下，笑容里像是帶著點不分明的苦澀，「要學會尊重你哥哥的選擇，不能仗著他喜歡你，就幹涉他的自由。喜歡誰是他的事，你不能替他選。」

蔡黎對著書本發了一會兒呆，像是一隻吃飽了停在樹枝上消食的小麻雀。過了一會兒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突然高興了起來。

他眉飛色舞的對季成嵐說，「我知道了，等我成年我就可以娶你，這樣你可以天天念詩給我聽。」

「你還小，等你長大我就老啦。而且你那時候會遇見很多有趣的女孩子，我會顯得又老又無聊，到時候你就不喜歡我了。」

「季先生，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

蔡城在門外，他放下了自己準備敲門的手。他想問的兩個問題已經聽到了答案，不必再打攪她。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腦子有病，明明已經決定要娶方虞，為什麼還奢望想聽到這個女人說些什麼？

他轉身下樓。

外婆正窩在沙發上織毛衣，看見蔡城下樓就叮囑他晚上記得回家吃飯，蔡城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然後步履匆匆的出了門。

雖然他一向走路帶風，然而今天看起來格外慌亂，像是在躲避什麼。

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在這樣安靜的天氣里顯得格外清晰，季成嵐清楚這也許就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下定決心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她小聲問蔡黎，「你有沒有見過下雪天的黃埔江邊是什麼樣的？」

蔡黎搖了搖頭，「我哥不喜歡我出門。」

「那好吧，」季成嵐搖了搖頭，很遺憾的樣子，「這樣大的雪，估計二十年之內都不會有第二次了。」

蔡黎的被勾起了興趣，趴在窗戶邊眼巴巴的往外看了一眼，「先生，我想出去看看。」

季成嵐摸了摸他的頭，對他說你下樓去問問外婆，她要是同意我就帶你去。

蔡黎噔噔噔的跑下樓跟外婆撒嬌。

季成嵐寫了一封信留在桌子上。

把紙張摺疊起來的時候她的手有些顫抖，她知道自己回不了頭了，也不必回頭。

然後她打跟人了一個電話。

時間掐的剛剛好，蔡黎噔噔噔又跑上樓的時候，季成嵐剛好掛了電話。

小孩子眼尖，先看見了桌子上的紙條。

蔡黎有些好奇，「先生，這是什麼呀。」

季成嵐笑了笑，把他的小手握進自己手裡，不讓他動那張紙箋。

「沒什麼。」她摸了摸蔡黎的頭髮，目光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和哀傷，「咱們不是要去黃埔江邊看雪嗎？總要給你哥哥留張紙條叫他不要擔心呀。」

「哦。好的。」

然後蔡黎沖季成嵐興奮的笑了笑，「外婆同意咱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