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聊人生很適合失眠的人。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夜深人靜自己獨處還容易胡思亂想徒增傷感，人也會變得脆弱。這時候倒不如有個人陪著聊聊天，不拘於聊什麼，隨便聊什麼都行。

人生在世，這種「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的時候其實不多。大多時候我們還是各自忙碌。

馮樂君不像楚子言那樣家裡備著茶葉，還能像模像樣地泡茶。她問楚子言：「咖啡還是紅酒？」

楚子言說「紅酒吧，咖啡怕是想要我的命。」

馮樂君開了一瓶酒，拿了兩隻杯子。

楚子言笑了，一如既往地貧了一句：「我就知道姐姐這裡有好東西。」

馮樂君沒接這茬。

喝酒聊人生和喝茶聊人生肯定是不一樣的心情，但意義總歸是差不多的——我們在向外傳遞一個信息：渴望交流。

「想聊什麼？」馮樂君問。

楚子言反問：「不是姐姐你想和我聊的嗎？」

於是兩個人沉默了下來，楚子言端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喝酒，馮樂君就看著她。

大家都有點不方便說起的故事。

「其實我不太明白你為什麼帶我回來。我姐，我是說趙嘉儀，你認識她嗎？」

馮樂君差點以為自己被看穿了。她停頓了一下，才說：「認識的。」

「哦。」

楚子言也沒有追問的意思，彷彿對她來說要一個認識的回答就足夠了。

認識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比如趙嘉儀和馮樂君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如果認識，至少證明她們在一個圈子。那麼很有可能就是拉圈了。

當然探究自己表姐這種事也沒什麼必要性，楚子言既不想聽別人的情史也不想講自己的故事。如果不是夜裡太寂寥，她也不會想要和馮樂君喝酒聊人生。

坐下來才發現彼此都是相對無言。

馮樂君想了好久，才試著問起：「上次跟你回你家，你家裡好像沒有別人在住？」

「嗯，我自己。」

「你爸媽在別的地方嗎？」

「我媽在這個城市，她在別處買的房子。我爸……他我不知道在哪。」

馮樂君想起了上次楚子言主動約她吃飯是為了「她爸爸的生日」。這大概是一個不可說的故事吧。

「也不是什麼不可說的。」楚子言看出了馮樂君的想法，她笑了下，「我覺得講成長經歷比講情史好多了。」

「只不過這樣八卦長輩可能不太好吧。」楚子言托著腮，作秀出一副誇張的苦惱表情。

馮樂君問不好再問，本來想直接把這個話題帶過去的，結果楚子言轉而說道：「正好，趁著我媽聽不見給你八卦八卦。」

馮樂君對這個突然戲精上身的女人一陣無語。

「我媽呢，就有點戀愛腦，沒有瑪麗蘇的命，卻有瑪麗蘇的病。我拿她挺沒辦法的。她和我爸離婚呢時候，我爸說他養孩子，我媽並沒有爭取，往好了想呢，是她覺得爭取不過，往壞了想呢，我就不舉例了。總之，她離開我了。」

馮樂君有點想摸摸這孩子的頭，「父母有父母的選擇，這也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事。就算小時候不懂，現在也該釋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