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最禁不起消磨的。

很快就三點了，三四提醒他們，「天快亮了，回去吧。」

四四謝過了三四的提醒，拉著四一回去。

四四先躺進了箱子，卻扣不上箱蓋。

四一喊他：「你等等。」

四四：「幹嘛？」

四一留戀地摸了摸四四的臉頰，熟練的撒上保濕液，又幫他包好了塑料布，才幫他合上了箱蓋。

四四心道：「這個傻包子，你自己怎麼辦？傻包子……」

四一處理完了四四的這些事，也不敢給自己澆保濕液，只給包大體的塑料布上淋了一些，然後把灑水壺放回原處，把箱蓋放在適當位置，鑽進去包好下半身，在把箱蓋合上，最後在狹窄的空間里摸索把自己整個包好塑料布。

四一覺得自己對這地方異常熟悉，就好像曾經來過很多次，只不過是以另外的視角，說不定那時候是個學生吧。

等待的時間過得很慢，讓屍體也想睡覺。其實走屍本來是不需要睡的，但是架不住無聊想睡。

四一迷迷糊糊地放空了心神，就當是睡了。

四四過了半天才摸索到居然還有這種操作，於是也睡了。

白天總是無聊，只有夜晚才能偷偷摸摸地出來。

四一問三四：「為什麼要是晚上零點才能出來？」

三四不解，「不是要等夜深人靜嗎？」

「這學校要求十點半必須回寢，十一點宿舍斷電，過了十一點就不會有人外出了。為什麼要等到零點？」

「你怎麼知道外面的事？」三四驚訝。

「大概是他也屬於還有些關於生前的記憶的類型吧。」三一說著。

習慣性望月的那位——一室一號簡稱一一——回頭道：「既然有了解情況的，就聽他的好了。多一個小時多好啊。」

走屍是沒有靈魂的屍體。有些保留了些許生前的記憶，有些宛如新生。所以完全不能用人類的思維去衡量走屍。

這是說，即使不明白一一為什麼喜歡望月也沒關係，他高興就好。

當然也有例外的存在，比如，每天一出來就抓緊時間沉迷人類的網路遊戲的，一四和二四。他們當然更高興能多一個小時。

四一和四四也終於見到了那個黑客走屍二一。

二一愉快地答應了四一的提議，從明天起就可以十一點出來活動了。

這個初次見面的二一又是另一種風格的走屍。他雖然一樣長期駐守機房，做的事卻比一四和二四有意思多了。

這傢伙就像活躍在網路上的一個幽靈，他居然在想盡辦法地查關於一個女孩的狀況，甚至有時候會假裝自己是個人去和她聊天。

「她是我妹妹。」二一說，「我就剩這一個親人了，我想看看她。」

你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每個走屍都有自己的故事。他們在這個恰好的地方活動著，度過自己不知何時結束的一段「人生」以外的日子。

四一沉默地看著四四。

四四轉頭問他：「在想什麼？」

四一回答：「想你。」

想你生前的樣子，想你生前的日子。

「我原以為我下輩子會接著愛你。」四一說。

「所以？」

「現在看來，用不著等到下輩子，我也愛你。」

四四笑了起來。

明明沒有表情這種東西，但四一就是覺得他是在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