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醫生個個都有戚聲的狠勁，那就沒醫鬧什麼事了。

戚聲當時白大褂一脫，就甩給自己師兄了。袖子一挽，那架勢一看就是打過架的，眼神凶起來，也看不出那是平日里笑出兩輪新月的桃花眼了，甚至有種氣場兩米八的感覺。

能上手術台的醫生，體力耐力都是很好的，生起氣來腎上腺素飆升更是一股狠勁，掄起拳頭就把推倒了顧淳的人打的誒呦一聲坐地上了。

真疼假疼不要緊，醫鬧的先嚎上了，「哎呦喂，打人了，打死人了，快救命啊。」

戚聲沒穿白大褂，現場有點亂，醫鬧的一時間也沒看出來他是不是醫生。戚聲毫無顧忌地打了個痛快，好在還是有分寸的，打得人挺疼，但要驗傷也只能算是輕傷。四個職業醫鬧被撂倒了一個之後其他的居然慫了起來，轉身想跑。戚聲也沒放過的意思，愣是把人挨個撂了。打完人轉身就出了醫院大樓的正門，轉身從別的門繞回來，同時還聯繫著挨打的師兄，「老師沒事吧？你沒事吧？」

當然過後人家要求賠償什麼的醫院也賠了，讓戚聲道歉是不可能了。顧淳還想保他，戚聲直接辭職不幹了。

戚聲跟自己老師碰了個杯，兩人用二兩半的白酒杯喝著水啤，姿態還像回事似的。

「我那時候就覺得，咱們這行就是服務業，除了有手藝，還得會賣笑。跟飯店端盤子的、酒店迎賓的沒什麼區別。要只是這樣我也認了，但他非要我跟夜總會坐台的似的，還是遇上變態都不能拒絕的那種，我就不幹了。」

戚聲這比喻用得太糙，顧淳嫌他不文明，戚聲就笑笑。

顧淳又問起來戚聲現在在做什麼工作，戚聲說在做泛舟江湖的職業生活玩家。顧淳一聽，笑了：「家裡孩子也喜歡玩這個，要不你們年輕人認識認識互相有個照顧？」

戚聲沒好意說老師你這笑容已經出賣你了，怎麼看怎麼像要給家裡孩子介紹對象的樣子。

「是老師的兒子或者女兒嗎？」

「是外甥。那死小孩之前單機的全息沒少玩，對這種遊戲挺熟練的。你看看入不入得你的眼，你覺得還行的話你們可以一起玩啊。」顧淳笑眯眯的，完全不覺得給自己的學生和外甥介紹對象有什麼不對。

「現在的年輕人哪有願意要長輩來介紹對象的啊。」戚聲這邊腹誹著，顧淳已經開始聯繫自家外甥了，說著：「對，沒錯，喝了點酒，麻煩你來接一下吧。」

逃是逃不掉了，見見就見見吧。在戚聲對顧淳這樣子活像婆婆看中了兒媳婦在努力撮合的樣子的腹誹中，將要被撮合的「傻兒子」終於到了。

紀顏朗進來看到顧淳就喊了一聲「舅媽」。戚聲聽著這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回了頭。

「落花燈？」

「阿直？」

顧淳對這個狀況倒是挺滿意的，「哦。你們認識啊，那就好說了。二小子啊，他就是你之前聽說的那個戚聲。」

那一刻，紀顏朗覺得自己是被命運眷顧的，他先對戚聲伸出手，「你好，我叫紀顏朗，是顧淳教授的外甥。我聽說過你。」

戚聲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經「名聲在外」了，更不知道這個聽說是什麼樣的事跡，配合地握手過後打量起了這個男人的臉。

紀顏朗外表鎮定內心忐忑地坐下了，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幹嘛遊戲里一直戴面巾？」

「你不喜歡？那我不戴了。」

「……」戚聲內心在哀嚎，不，這不關我的事，您請便！

戚聲：這種剛開始明明白白地討厭自己沒過多久又莫名其妙地想拉近距離的傢伙真是滿臉都寫著可疑。

紀顏朗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出師未捷身先死了，也沒有英雄為他淚滿襟。

紀顏朗滿心熱情，但不知道該和戚聲聊什麼。戚聲……戚聲可能想真人PK了他。

紀顏朗規規矩矩地坐下，顧淳有點了一些東西招呼他一起吃，不過作為司機他只能喝水。雖然在戚聲心裡水啤都是水。

紀顏朗眼睜睜看著心上人喝出了一種踩箱喝也沒關係的架勢，心裡想著：戚聲和在遊戲里不太一樣，不過也好吸引人。

戚聲是來看望老師並敘舊的，沒想到被老師弄成了相親現場。不過顧淳倒也沒有真的把見見自己學生的機會搞成現場相親的意思，還是跟戚聲聊著天把外甥晾一邊。不過有件事戚聲還記著呢。

「老師，為什麼他進門喊你舅媽？」

「二小子是我愛人的妹妹的小兒子。」

「那您愛人是？」

「秦聲。我就覺得你和他名字讀起來挺像的，有緣吶。」

秦聲這個名字戚聲是聽過的。全息技術的開發公司淳聲科技的老闆，秦聲。淳聲科技也是泛舟江湖的開發公司。

戚聲覺得自己這是突然破案了。老朋友突然邀請他去參加開發組的工作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只不過當時戚聲心情不好，人生迷茫，面對這種雪中送炭來不及多想。這也是他後來遊戲上市急流勇退的原因。他是個外行，在淳聲科技幹下去也什麼他能做的。事實上淳聲科技要是缺人，大把的優秀年輕人等著應聘，怎麼會找他一個門外漢。

「你那時候也挺難的。我看你不願意在醫院幹了，想著換個心情也好。」顧淳嘆了口氣。

「謝謝老師。」戚聲悶了一杯酒，顧淳覺得他看起來像要哭了似的。

戚聲要是什麼要尊嚴要倔強不接受別人施捨和安排的鬧心人的死小鬼，顧淳也不會當親生的一樣喜歡這孩子。

紀顏朗是知道戚聲的，也知道戚聲參加過開發設計。這樣一來落花燈知道太多遊戲設定就說得過去了。

戚聲感動完了就開始勸退：「老師，你也別在醫院幹了。你自己的胃病也該好好養養了，還有高血壓，再加上常年熬夜心臟也不好。您都這個年紀了，手術台上也不差您一個了。年輕的那個不比您體力好？又不是沒見過下了手術台馬上自己被送去搶救的醫生。您可回家歇歇吧！不然換個清閑點的位置也行啊。」

戚聲和顧淳說話，紀顏朗一句都插不上嘴，就在旁邊乖巧坐著。戚聲磨嘰了半天，中間又幹掉了二十串羊肉兩瓶啤酒。顧淳終於受不了這個話嘮了，「行行行，我回頭就辭職，回家給秦聲當家庭醫生去。」

「噗嗤……」戚聲突然笑了出來，「對不起，老師我想多了哈哈哈哈。」

顧淳好像知道這孩子腦迴路拐到什麼地方去了，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下他的頭，「你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