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幹戈玉帛

在白肅熙的印象中，柳向是一位性格正直的官員。他的清廉作風很得陛下信賴，白雅臣即使不喜於他，也遲遲沒有找到理由除掉他。

「下官以前對白大人多有得罪，今日敬白大人一杯酒，丞相大人大量，不要跟下官計較。」柳向低下頭隱下了神色，微微聳動的肩膀卻暴露了他的不甘和痛苦。

「柳大人方才說什麼，我最近耳朵不太好使呢。」白雅臣仰起頭來，湊到他面前得意地看著他的難堪之色。

柳向咬了咬牙，終是低聲下氣地懇求道，「白大人，請！」

白丞相臉上這才浮現出狡猾的笑容，正要接過酒杯。

一旁的白肅熙卻猛然想到什麼似的，搶在他前面接過了酒杯，對柳向客氣道，「多謝大人美意，只是家父今日飲酒過量，這美酒就由肅熙代為飲下吧。」

他說著便舉起酒杯，「化幹戈為玉帛，肅熙今日滿飲此杯。」

柳向沒有料到會有如此變故，一時愣住不知作何反應，好不容易找到個機會，在酒里下了毒獻給白雅臣。丞相即使不願喝他的酒，在那麼多人面前也不好拒絕。

事情也如他所料，白雅臣接受了他的敬酒。但他怎麼也沒想到，白公子會替父飲酒！不行，計劃不能被他毀了！

他震驚之時，白肅熙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嘆道，「好酒。」隨之感覺到胸口傳來一陣劇痛，發抖的手指讓酒杯掉落地上。

隨著玉杯摔碎在地的聲音，他捂住劇痛的胸口吐出了一口血，是那樣殷紅的顏色。

大殿上的人紛紛向他看來，好好的一場中秋宴上可沒有這樣的作秀，上面的趙璟已勃然大怒，「怎麼回事！」

他命歌女舞姬退下，大殿樂聲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群人面面相覷。

白雅臣在受了大驚後，也不顧平日形象喊著，「陛下！是酒中有毒！柳向下毒想要害臣！」話音未落，柳向如同發狂的野狼一般向他撲了過去，一把就掐上他的脖子。

殿內侍衛見此情景愣怔了片刻，才想起來上前抓住他，柳向被按倒在地後還在喊著，「白雅臣！你這個霍亂朝綱的奸佞之臣！欺壓百姓蠱惑天子！我想著我今天豁出性命也要替皇上除掉你這個禍害！卻沒想到你命會這麼硬。我到地府里也會詛咒你早死，百姓才有一天的安生！」

他未罵完就被趙璟命人拉下了殿去，準備在午門候斬。

白肅熙則被攙扶著送去太醫院，他離殿時對上那人的眼睛，看到那人的眸光里，有那麼一絲絲的慌亂、擔憂。

他只看了那麼一眼，他就懂得了瑾奕心裡還有他，他真想緊緊地抱住他，無論是悲傷還是福祉都一起度過，告訴他這些日子自己所有的隱忍和不安，告訴他自己和他一樣愛著對方，這一點從來都沒有變過。

經過這麼一折騰，白雅臣脖子上的肉皮都紅起來，他喘了半天的氣，才踉蹌走到殿中央，行了個大禮跪下，「皇上，臣對朝廷忠心耿耿，天地日月可鑒，臣多年來為陛下的天下社稷著想。」

趙璟稍安下了心來，他端起天子威嚴正欲說什麼。

白雅臣萬分委屈，「柳大人方才舉止，著實是寒了臣的心，若不是臣的愛子飲下了他送上的酒，今日中毒的就是臣。」他嘆息了一聲，「臣幾十年來一心為社稷著想，事事努力周全，想不到朝廷上會有想要我死的人。」　　

趙璟聽著卻感到煩了，他難道不是在指責朕嗎？是朕沒當好這個皇帝，如今才會出現在國宴上公然下毒的人，柳向一直是個忠義之臣，可白雅臣的勢力太大，竟讓他這個皇帝只能斬殺柳向，他也意識到了自己這些年的確對白丞相太過放任，今日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愛相受了驚嚇，今天的宴會就到此為止吧，朕也有些乏了。」

趙衍說著「無事都退了吧。」連寒公公跟隨在他後面走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