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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子無常

    【赤古列傳 · 一】 失蹤半年,終於冒泡,同系列新文【桃花劫】已發,謝謝支持。 cp:恪守禮教、閑雲野鶴的世家公子哥×行事怪異、脾氣無常的異教頭領 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能成為朋友嗎?或許不能,可他們卻成了密友。 兩個身份地位相反的人,能成為知己嗎?或許不能,可他們卻成了知音。 最後的最後,他問他,你後悔認識我嗎? 他說,後悔啊,說不定我現在聲望顯赫、兒孫繞膝,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因了你,我成了我自己。 【此文有攻受一方有娶妻生子情節,請注意排雷。】 ——我叫謝翎宇。 ——記住,我叫范無拘。 每夜燭火一熄,我總是無法閉眼,我看著月光散落下來,像沙子一樣挽留不住,我無法控制地想起他喚我名字時的場景,和那個忘不掉的聲音: 「謝翎宇,一條命,三個條件,公平的。」 「謝翎宇,呆在這兒,日頭落了才能走。」 「謝翎宇,若是我被抓,替我求情,只一次。」 「謝翎宇,我不許你娶親。」 「謝翎宇,回去娶親吧,你不欠我了。」 「謝翎宇……」 「翎宇……」 「阿宇……」 我真是要瘋了,被那個瘋子給逼瘋了。

    第五十四章

    小說: 瘋子無常 作者:牙狐 字數:1766 更新時間:2019-09-22 00:55:49

    謝父站在堂內,面對著謝家先祖牌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他站起來,撣撣衣服上的灰塵,坐在朱紅大椅上。

    「進來。」

    門推開,范無拘跨步進來,謝翎宇落後他半步,二人進來,對視一眼,轉身關上門,二人並肩徐行,走到謝父面前,雙雙跪下。

    謝父哼了一聲,閉眼不看他們。

    范無拘扶著謝翎宇,二人站起來,稍稍退後,站立在那裡,誰也不想先開口。

    屋裡只有搖曳燭光。

    謝父手上握著佛珠,已經轉了不知多少圈,他抬眼,瞧了瞧面前的兩個年輕人,語氣平靜,彷彿只是中間人。

    也是,他再生氣,再失望,也早就能忍了。

    「你們要在一起,我給你們機會,這並不是我同意了,也不是我接受了,以後,只當我看不見。」

    謝翎宇看父親,他依舊是那副嚴肅的模樣。他不知道父親這是什麼意思:「父,父親?」

    「別叫了。」謝父啪地一聲把佛珠摔在桌子上,四分五裂成了碎末。

    范無拘下意識將謝翎宇護在身後,謝父自然不瞎,他暗嘆一口氣。

    「你決定了,要和身邊的這個人在一起。」

    「……」

    「……」

    「是。」

    謝父站起來,看著他二十五有餘的兒子,就像看著他寫失敗的扇面,扇骨很好,可是無法重做了。

    「好,你就和他在一起吧。」

    「父,父親?」謝翎宇幾乎是不敢相信,他伸手去抓謝父,謝父卻扭過了身子。范無拘也是又驚又喜,扶著謝翎宇,不知說什麼。

    「不過,」謝父說,平靜沒有波瀾地說:「從今天起,謝翎宇就死了,和范無拘在一起的那個人,和我謝家再無任何瓜葛,你的父母,你的家族,你的妻兒,都不能要了,你,還這樣決定嗎?」

    謝父伸手,將佛珠碎末撫進了香灰爐里,他看著先祖牌位,等待著答案。

    范無拘鬆了手,他看著謝翎宇瞬間失神的臉,他想去求謝父,被謝翎宇攔住,謝翎宇捂住他的嘴,站在他前頭,偏著臉不知看著哪裡,眼睛卻是失焦的。范無拘心疼,很心疼,他想說算了,算了,不值當,為了我不值當,可是他說不出口。

    謝翎宇從未想到,他的父親,竟然真的,這樣說了。

    哦不,背棄家人的,應當是他謝翎宇才對。

    謝翎宇想起來父親小時候握著自己的手寫字——「謝,翎,宇,我們宇兒會寫自己名字了。」

    他想起來母親撲在他身上大哭:「離開謝家吧,活成你自己,為自己活下半生。」

    他想起來王氏知道他要去西北時霎時留下的眼淚,他想起來祈兒拿著木劍在院子里背口訣的模樣,他想起來他的兩個女兒抱著他的腿仰著臉喚他爹爹。

    謝翎宇抬眼看窗外,天色已經轉黑,他聽見兒女的哭鬧:「娘,我不走,不走,我不回枂洲,我要在這裡,和爹爹在一起。」

    他聽見王氏從來沒有的哭聲的罵:「還鬧,娘也跟你們爹爹一樣不要你們了。」

    他聽見駕車的吆喝和馬車軲轆在青石地上漸漸遠去的聲音。

    他回頭,已經是淚流滿面。

    他鬆開手,退後兩步,不看范無拘,只是無聲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范無拘閉上眼,他已經不想聽答案,他知道,一切都比不過的,鬧劇還結束,一切都要塵埃落定,什麼也留不住。

    謝翎宇發著抖,眼睛已經紅得像魔似的,他轉身,看著父親。

    他說。

    是,我這樣決定。

    謝老爺,還望珍重。

    哐當一聲,灑落了一地香灰,一顆缺了一牙的珠子掉下來,咕嚕咕嚕地,不知道滾到了哪裡。

    謝父回首,伸出手去,只看見大開的門,黑暗之中樹影綽綽,他重重跌坐在朱紅大椅上,坐在謝家百十先祖之前。

    謝夫人走進來,關上門,緩緩走過來,蹲下,用帕子去掃香灰,捧到爐內。

    謝老爺看著她,她一言不發,如同從前多年,她默默在身邊。

    「柔兒,他真的走了?」

    謝夫人將香爐放在桌子上,她攥緊了帕子,眼前一直是謝翎宇從她面前走過的場景。

    范無拘扶著他,他走得緩慢而堅決,阿正拿著不大的包袱跟在後頭。他走到她面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來,對她笑笑,痛卻輕鬆。

    「是,走了。」

    「你沒有攔?沒有留?他看到你了還是走了?」謝老爺有些不敢信,他站起來,問道:「他真的不要父母了?」

    謝夫人第一次,生平第一次抬頭看著謝老爺,她眼睛裡的倔強憂愁和謝翎宇那麼像,讓謝老爺怔住。

    謝夫人看著謝老爺說:「是他的父母,不要他了。妾身早就跟他說,讓他走,離開謝家的拘束,為自己而活。」

    謝老爺雙目圓睜:「你,你怎麼敢?」

    「我為什麼不敢,那是我唯一的孩子。」謝夫人一字一句,毫不退讓,也不退怯,她說:「我是一個母親。」

    她說:「謝郎,你弄丟了我唯一的孩子。」

    她作為女子的愛慕,作為妻子的尊敬,在這一刻,已經消耗殆盡。

    謝老爺一人坐在空曠的大堂,他想是否秋天了,為何這樣冷,連這樣安靜。

    蟲子呢?蛙呢?

    他何嘗不是一個父親,他何嘗不曾是謝翎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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