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恆逸連夜趕製了新的軍防圖，澈風和劉二壯已經循著重新整合軍隊，布置軍防。

「他只是想給個警告，或者是挑釁？」

沒有人知道暗處的敵人有多大能耐，更不知道對方的下一步動作，因此，只能警醒更警醒。

玉晴在第三天才願意出房，只一直寸步不離玉晟堯，看見古恆逸就躲，看見玉晟迪還勉強回兩句話。玉晟迪說他這是有了陰影，小時候就被古恆逸訓哭過，失憶了又被一掌拍暈，不怕才有鬼。

玉晟堯不可能一直待在王府，玉晴想跟他出去，被攔下，於是躲在房裡生悶氣。

玉晟迪取了花鰱，在水裡養去土腥氣，細細剁碎，加上一些肥瘦相間的豬肉提香，入水汆熟，一半煮湯，一半用茶籽油炸香。這是他和古恆逸收養的兩個孩子最喜歡的菜之一，哄小孩兒，他還是比較拿手的。

玉晟迪端著散發著魚香的食盤推門進房，玉晴趴在窗前看書，斑駁的日光散落在他的額前，沒有刻意梳理的碎發朦朧而溫暖。

「玉晴，吃飯了。」他不喜歡被人叫周琹，發過脾氣了。

玉晴放下書，轉過來點頭。古恆逸不讓玉晴叫他們兩人哥哥，也確實亂了輩分，但是玉晴似乎不肯叫舅父或是叔父，犟著脖子躲在玉晟堯後面瞪古恆逸。

玉晟迪將魚丸湯倒出來，盛了兩碗米飯，坐下：「我按照我兒子女兒的口味做的，你試試，看喜不喜歡。」說著將碗推了推。

玉晴本就喜歡吃魚，自然是吃得香，一口氣喝了一碗，玉晟迪笑著將碗接過來，又盛了一碗。玉晴就著炸過的丸子吃飯：「你有兒子和女兒啊？你的還是那個黑臉的？」

玉晟迪被他對古恆逸的稱呼逗笑：「收養的。」

玉晴看看他，又低頭把臉埋在碗里：「沒有自己的孩子，沒關係嗎？我聽說，你以前是玉真的王，那個黑臉還是赤古先皇。你們這樣的身份，不是更應該注重血脈嗎？」說罷抬頭看他，眼裡閃著光，迷茫而掙扎的光。

玉晟迪是真的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問，這的確曾經幾乎害得他和古恆逸分開，他仰起頭，露出脖子上連著肩膀的猙獰傷痕：「榮耀地位，家族使命，還有生命，都放棄了，我也不能放棄他。他亦如是。」

玉晴像是被人迎面正擊。

他盯著那道傷疤，又盯著桌上的碗筷，開始一口一口地吃飯，像是憋著一口氣。玉晟迪想莫不是被嚇到了，又不好叫住他，只能看著他將飯菜都吃完，伸長了脖子咽下去，才一抹嘴巴抬頭看著自己。

「你愛那個黑臉什麼？」

「不知道。」

「那你怎麼自己愛他？」玉晴幾乎是質問。

玉晟迪看著玉晴的樣子，想著果然是那丫頭的孩子。他於是很認真的想了想：「會想守護他，會心疼他，會開始自卑，會開始看不見其他人，會變得自私嫉妒，會改變，會害怕，害怕對方離開，更害怕對方受傷害。這是複雜的心情，但是你總會知道的。」

玉晟堯晚上回來得很晚，雖然他和玉晴只能算是名義夫妻，但是如今玉晴的身份在這兒，他本意是想避嫌的。等玉晴恢復記憶，或者是能接受這個身份，就和離，玉晴再也不復存在，而周琹的人生不會出現這一部分。

但是玉晟堯無論睡在哪裡，第二天玉晴都會出現在他床上，而且醒來還會一臉委屈並且憤怒地指著玉晟堯：「你不要我。」什麼也沒發生，可是玉晟堯總是很有罪惡感。外甥，雲佳姐姐的孩子。

玉晴的情況很不穩定，玉晟堯想了想，還是回了房，玉晴已經睡了，他輕輕掀起被子，躺了下去。

累極，很快熟睡。

聽見旁邊的呼吸聲綿長而均勻，玉晴睜開雙眼，眼尾上揚的弧度在夜裡顯得慵懶而魅惑。他偏過頭看他的夫君，那個人睡覺一向非常乖巧，微微側著身，蜷縮著身子，整晚也不翻身。

玉晴幹脆側身向他睡著，肆無忌憚地借著月光看他。其實看不真切，但是他卻覺得對方的一毛一發，自己都能看清。

會想守護你，想快點長大，快點學兵法，快點習武，快點強大到能保護你。

會心疼你，看著你咳嗽，看著你熬夜之後青黑的眼會覺得眼底酸澀。

會開始自卑，自己憑什麼做你的王妃，又憑什麼待在你身邊。

會開始看不見其他人······

會變得自私嫉妒······

會改變······

會害怕······

玉晴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觸碰玉晟堯，卻停在了半空中，最後落在他散落的黑髮上。

「總會知道的，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怎麼會察覺不到，在我問他這句話的時候，我發現你就這樣出現在我腦子裡，我就知道了。」玉晴在心裡說。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用極輕的氣音說：「陶大哥是誰呢？玉晟堯。」

不甘，好奇，嫉妒，羨慕。更多的是無奈的傷心。

玉晴探起身子，像是用盡了力氣，然後，輕輕地，鄭重地，若有若無地，在玉晟堯唇上印了一個吻。

不行啊，不行的，玉晴，你會後悔的。

玉晟堯在心裡喊道。

這個吻有千斤重，他背負不起。

覆水，難收。

玉晴，你背負不起，也千萬不要背負。

錯了，都錯了，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