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琹從院子里隨手扯了幾支月季，開的正好，他將刺掰了，拿著走進玉晟堯的書房，十分自如地將花插在瓶子里，又去書櫃找書看。

說起來，剛剛吃飯後周琹沒有跟過來，玉晟堯心中還有幾分說不上來的感覺，等了半個時辰不見他，忍不住假裝隨意問下人，得知他和陶風去了，更是不安。如今見他來了，還拿著紅火的花，竟然喜不自勝，忙抿著嘴假裝專心政事，只是半天看不進去一個字。

周琹拿著書，陡然覺得氣氛尷尬，不好意思留在這裡，擺弄著花，猶豫著說：「我看花開得好，給你拿了幾支，看著高興，我借本書去看，你也不要太勞累了，早點歇著。」

「嗯。」玉晟堯悶悶應著。兩人沉默，對立無言。

周琹忽然想到陶風剛剛的話，對自己，不是一絲特殊也無，於是膽子大起來：「我過些日子要南巡五省九城，你這栁州就算已經過了，我對南方不熟，陛下、陛下和我父親也囑咐我帶個知根知底的人，你·····」周琹生怕玉晟堯拒絕，於是搬出了肅帝和周朗，若是他不應，說不定太皇太後也得被他搬出來。

玉晟堯哪裡不曉得他的小心思，這個人慣不會藏事，他也擔憂周琹年少，想了想，也順著台階下：「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我自然是不能推辭。」

「那好，我們下月初走。」周琹笑著往外走，不給他反悔的機會：「不著急的。」

周琹幾乎是一路蹦著回了客房，滿腦子想的都是玉晟堯陪他四處遊玩的場景，因此也就忽視了剛剛在書房中，一閃而過的，陶風的話里似乎很是重要又很是奇怪的一點。

周琹跑得太快，若是他離開得慢一些，一定能夠看見，玉晟堯輕撫花瓣時，嘴角綻放笑容的樣子。

燦爛溫暖，勝過漫山花開。

說是下月初，其實也就是幾日之後，周琹徵用了玉晟堯的書房一角，幾乎整日都在看書寫字，玉晟堯去瞧過一兩次，他每次都對他笑笑，然後必定把手頭的事忙完了，再來和他說話。

玉晟堯從前只知道他是個好學聰明的，但是沒見過他做正事的樣子，坐在一旁也不打擾，竟然常常就忘了時間。更多的時候。兩個人在書房各忙各的，從來不去探究對方在做什麼，但是從來也不避諱。

周琹這些日子在看五省九城的城志，也會和玉晟堯討論一下各地特點以及當政者的性格人品，玉晟堯開始說得很是模糊，周琹從不追問。

玉晟堯有些地方得避嫌，周琹理解，但是，只有他們二人的時候，周琹仍然希望玉晟堯全心的信任。

十月初三，大晴，南省巡撫周琹於栁州開始南巡之途，栁州城主亞真王玉晟堯隨同。栁州事務，暫由王府管家與軍隊副官共同攝理。

周琹並沒有四處說他是亞真王妃，他道萬事不能急於求成，欲速則不達，他給玉晟堯時間。

玉晟堯更不會說，在他的心裡，周琹和玉晴應該是兩個身份。兩個人。

周琹雖然家室龐大，又是雙科狀元，但終歸是個剛入官場的年輕人，許多事情還一知半解。玉晟堯在栁州待了十餘年，與這五省九城的管事者打了不少交道，哪個城的天是黑的，哪個省的地是肥的，他清清楚楚。這一趟他擔心周琹莽撞，遇事衝動，周琹不說讓他跟著，自己也少不得要注意看著的。

他們這一路還算低調，三匹馬一輛車，除了周琹玉晟堯，和陶風，也就帶了一個車夫和一個小廝。

南方山水秀麗，官道上商業發達，驛站緊密，城鎮頗多，他們走走停停，雖很快進了江寧境內，但沒有急著上省會，而是在當地的名勝處好好遊玩了一番。

周琹顧忌著玉晟堯多病的身子，見他奔波了好些天，有些咳嗽，便不忍心了，讓他們在客棧休息了一天，自己穿著便裝出去體察民情。玉晟堯想這地方離江寧府還有些距離，他們又行事低調，再者江寧是個民風淳樸的好地方，是五省中最安分的，想來沒什麼問題，於是便睡了。

沒曾想，這低調的巡撫大人，偏偏在這民風淳樸的江寧，惹出了不小的事。

玉晟堯被小廝推醒，眼鏡還沒睜開：「怎麼了？何時了？」

「大少爺大少爺不好了，二少爺被人扣住了！」

「什麼？」玉晟堯頓時清醒，翻身下床，抓住門邊的陶風：「他出去了多久，怎麼回事？」

陶風神色詭異，竟然像在忍笑：「說不清，你去看看吧。」

玉晟堯急忙穿了衣服就往出走，正好撞見一堆人押著周琹進客棧，還沒等他問，領頭的那位藍衣公子便向他拱手一笑：「想必這位就是親家哥哥了，幸會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