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周夢石的話，桑落眼裡劃過一絲瞭然。

顧玖很激動，一把拽住沈竹君的手，急切的問：「這酒是從哪裡來的？」

沈竹君知道他是關心則亂，也沒責怪他的魯莽，溫和道：「是我和桑落從一家名叫鼎泰香的酒樓帶回來的。」

顧玖連忙問周夢石，「夢石，你可還記得鼎泰香這個地方？」

小紙人動了動，傳出來周夢石無奈的聲音，「毫無印象。」

顧玖剛得了希望就又失望，一時怔愣，說不出話來。

周夢石低聲安慰道：「久久，你別著急，沈老闆那裡說不定還有別的線索。」

顧玖眼前一亮，期待的看向沈竹君。

沈竹君不再耽擱，把鼎泰香發生的事情大概講了一遍。周夢石聽完之後，緩緩道：「百花樓這個名字，我好像有點印象。」

顧玖皺皺眉，問道：「百花樓是什麼地方？」

桑落伸了個懶腰，眯著眼道：「聽說是一家青樓。」

「青樓？」顧玖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向桌子上坐著的小紙人，大聲問，「夢石你居然還去青樓？」

「……」周夢石很無奈，解釋道，「我覺得我應該是不會去的。我已與你有了婚約在身，又怎會再去拈花惹草？」

顧玖拍拍胸脯，長舒了一口氣，斬釘截鐵道：「那這個百花樓肯定有問題！」

的確是不太對勁，百花樓中既有一個能釀出不合時宜的美酒的釀酒人，又是一個留存在周夢石記憶里的地點，世間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百花樓肯定和周夢石的死脫不了幹系。

「既然如此，那今日入夜以後，咱們就去這百花樓一探究竟，如何？」桑落盯著擺在桌子上的酒罈，目光灼灼。

眾人一致同意。就算有桑落的法咒在，周夢石的魂魄仍然很虛弱，不知何時就會有消散的危險，他們動作一定要快，必須儘快查明周夢石的死因才行。

入夜後，沈竹君把小紅安頓好，顧玖把周夢石裝進袖子里，跟著沈竹君和桑落一起出了門。

百花樓並不難找，城裡最熱鬧最亮堂的地方就是了。沈竹君一行三人到達的時候，正是青樓生意最好的時候，滿身艷色衣裳的姑娘憑欄坐著，朝樓下撒著各色各樣的花瓣。沈竹君不動聲色的接了幾片，居然在其中發現了菊花和梅花的花瓣，這些花都是不應該在這個時節出現的。

顧玖鼻尖微動，察覺到了空氣中漂浮著的濃郁的妖氣，桑落則微微皺眉，除了妖氣以外，他還聞到了熟悉的令人生厭的臭味。

和那些蘭生酒如出一轍的臭味。

顧玖一身女裝，不適合進去，周夢石也不好出入妖氣濃郁的地方，沈竹君和桑落索性把他們倆留在外面，自己進去探個究竟。

其實桑落本來打算自己進去，不想讓沈竹君跟著的，可沈竹君定定的看著他，幽幽地吐出一句，「這裡可是青樓。」

好吧，桑落妥協了。畢竟如果是沈竹君要自己一個人去青樓的話，他肯定也不會同意的。

他們倆一進門，就受到了老鴇的熱烈歡迎，「兩位公子是生面孔呀，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您儘管說，我們百花樓里應有盡有，包您滿意！」

桑落擺出一副紈絝的模樣，擺擺手道：「找個溫柔窩心的就行，對了，還要兩壺蘭生酒！」

老鴇掩嘴笑了，連連答應，「好好好，兩位爺這邊請，姑娘和美酒馬上就來！」

桑落和沈竹君跟著引路的人進了廂房，把門合上後，沈竹君扭頭看桑落，面色不善，冷哼道：「你很熟練嘛？」這是以前去過多少次青樓楚館了？

桑落趕緊賠笑，解釋道：「這不都是聽人家說的嘛，我保證沒去過！」

沈竹君瞪了他一眼，還想再說，門就被推開了，一個粉衣姑娘走了進來，手裡還端著兩壺酒。

沈竹君怕露餡，趕緊坐回桌邊，低咳一聲，默默看著粉衣姑娘把酒壺放到桌上擺好，然後屈身行了一禮，柔聲道：「小女桃香，見過兩位公子。」

桑落打量了她一眼，立刻就發現她是妖非人，不由暗自忖度這百花樓里的姑娘不會都是妖精變得吧？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天子腳下妖氣如此濃郁，那些最愛多管閑事的道士們怎會不管？

桃香行完禮以後，發現沒人應聲，心下有些忐忑，微微抬頭看過去，一眼就看出了桑落的不尋常，她微微顫抖起來，害怕的說不出話來。

桑落低笑一聲，輕聲道：「桃香姑娘怎麼似個木頭人似的？我們花了錢可不是來看你發獃的。」

「大人！」桃香被他一嚇，「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瑟瑟發抖道，「大人，桃香真的不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還請大人高抬貴手！」

沈竹君坐在一邊看得嘖嘖稱奇，心裡大概有了計較，知道了桃香恐怕不是凡人，卻也沒想到桑落當真如此威風，只是幾句話就能把桃香嚇成這樣。

難不成是因為公雞是至陽之物，所以這些妖魔鬼怪才格外懼怕？沈竹君摸著下巴，盯著桑落，忍不住走神。

桑落察覺到了沈竹君的視線，以為他是被自己英武的身姿驚艷了，心裡得意，忍不住挺了挺腰，沉聲道：「我今日不欲與你為難，只是有一件事要問你。」

桃香不敢抬頭，小聲道：「大人請問。」

桑落道：「你可見過一個叫周夢石的書生出入這百花樓？」

桃香聞言，渾身一顫，顫聲道：「大人，這百花樓中，每日出入的最多的就是書生，小女真的不知哪一位是周夢石。」

沈竹君對桑落使了個顏色，這桃香聽到周夢石的名字時猛地瑟縮了一下，一看就是認識的，只是在說謊罷了。

桑落心領神會，抄起桌子上的酒壺擲了出去，酒壺直直的飛出去，剛好砸到桃香手邊，酒液溢出，緩緩沾濕了她的衣角。

「你若再不說實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桑落緊緊盯著桃香，嘴裡威脅道。

桃香沉默片刻，緩緩抬起頭，臉色蒼白道：「大人，桃香實在不能說，若是說了，立刻便有性命之憂，還望大人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