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利而不爭…求正道是奪天地自然之氣，法天則地，法四時，知晝夜。是以……杉風忽然起，飄破步虛詞，這個衫字倒是有個好出處。

武棠微微揚起嘴角，那日與華杉在玲瓏坊的記憶又重新浮現在他的腦海里。華杉的那招萬徑千山可謂是精彩絕倫，自己以全身之力才堪堪抗衡，若是哪日再與他相見，一定要好好討教……

「武棠！」

蕭疏寒冷著臉從大堂的高位走下，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這個心不在焉的弟子。武當素有早課，眾弟子前往內殿盤腿靜坐，參悟先人留下的絕學精髓。可是武棠竟然大膽至此，不僅沒有認真冥想，更是明目張膽地神遊天外，一向嚴謹的弟子尚且如此……

蕭疏寒的臉上也難免有了怒意，他憤然甩袖，指著大門沉聲道：「你去殿外好好反省，身為武當弟子，如此疏於早課，又如何給新入門的弟子樹立榜樣！」

「弟子知錯。」武棠垂下眼眸沖蕭疏寒拱手認錯，退後兩步這才走出大殿。

樹陰蔭蔽，陽光從樹葉的罅隙中照射過來，印在白衫之上，斑斑駁駁，倒也有趣。武棠凝眸看了片刻，伸手去拂那些光斑，最後只剩滿手的光華。

怎麼突然就惦記起那個無賴，什麼萬徑，什麼千山，害的自己連早課都被掌門趕出來。武棠輕嘆了一口氣，屈腿坐在大殿之前，開始默念早已爛熟於心的功法。

暖風融融，吹得頭頂的大樹沙沙作響，早已入定的道長渾然不覺，待到一篇功法誦讀完畢，武棠這才發現自己的白衫之上落了不少的樹葉。

如今又不是落葉的季節……武棠疑惑地取下頭頂的葉子，一抬頭就望見樹枝上有個黑影正悠閑地晃悠著腿。

「何人在此？」

「道長早安！」樹上的人笑著開口，然後雙腳在樹枝上一勾，華杉的整個身體就倒掛下來，「我看你那麼認真，剛剛就沒打擾你。」

話音剛落，華杉腳尖用力，身手利落地落到了武棠面前。此時少年換下了平日里的藍衫白褂，一襲黑衣襯得他瀟灑幹練，武棠稍一打量，便知曉這衣服是從暗香那兒得來的。

「你來做什麼？」

「當然是來看你啊，」華杉大搖大擺地走到武棠身邊坐下，然後鬆了松腰帶，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氣。

小暗香的身材還是瘦了些，也虧自己年紀小能勉強套上，只是這腰上的尺寸還是不適合。你看看這纖纖細腰，不盈一握的樣兒，怪不得連清心寡慾的和尚都喜歡。

華杉意味深長地低笑兩聲，眼光又不自覺地朝武棠身上瞄。深色的軟甲繞了一圈，將他腰身的曲線盡數勾勒出來，看上去不似女兒家那般弱柳扶風，也不像男兒那般魁梧，卻剛好適合自己懷抱的尺度。雖不知道衣下的風景如何，但這道長的腰，也是好腰……

「你笑什麼？」

「見識到道長被掌門趕出來受罰，覺得有趣。」

「你！」

華杉見武棠又動了氣，嘴角的笑意更盛，「好道長，我還不容易來武當，你就不能給在下一些好臉色麼，現在左肩還隱隱作痛呢。」

「那也是你自找的，跑商賺了點錢就去玲瓏坊，可怨不得我。」

「對對，是我自找的，下次我賺了錢絕對不去玲瓏坊，」華杉趕忙應和著，然後身子一側就仰倒在武棠曲起來的雙腿上，「我啊，以後就來看你。」

少年伸直了雙臂攬住武棠的脖子，一雙晶亮的桃花眼盛滿了笑意，他撫了撫武棠的後脖頸，感受到道長渾身一顫，那臉上的表情饜足得就像是偷了腥的貓兒。

武棠萬萬沒有料到華杉會突然倒過來，他挺直了身子僵硬得不能動彈，隔著薄薄的衣料，屬於那人的溫度就這樣肆無忌憚地黏到了自己腿上。

「你…你這登徒子，快起來，登徒子！」

等武棠回過神來，紅著臉將人朝外面推，可是華杉看上去年紀輕身量不大，推起來還是很不容易。華杉一邊告饒一邊愉悅地翹起嘴角，又在武棠的褲子上蹭了兩下，這才順了他的意從他身上下來。

「我的好道長，我穿成這樣就是怕你們武當弟子追著我不放，你再一喊我可就漏了餡兒了！」

武棠正怒火中燒，見華杉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更是羞惱到了極點。他提起自己的劍便要刺過去，卻不想華杉早有防備，身體靈活地一滾，便躲開了武棠的招數。

「小棠棠快隨我來，華大俠我帶你去見識些好的。」

「閉嘴，不許你再叫那個名字！」

華杉的輕功在整個華山都是數一數二的，早些年他闖了禍，就全靠著這一身輕功逃命。現在他身姿輕盈地跳躍在高牆飛檐之間，像是穿梭在水中的魚兒。武棠的輕功不如華杉，之間華杉走走停停，每次都像是給武棠留出觸手可及的距離，但每次武棠想追上去打他的時候，卻都被華杉輕巧躲過。

少年意氣，武棠被華杉逗弄地起了攀比的心思，更是專心致志地去追趕前面的身影。等到武棠再一回過神，周圍的景色早已大變，目光所及處正是一塊上書著「薛家莊」三字的匾額。

「來這作甚？」

「噓，小棠棠你且看我的！」

「都說了不準叫那個名字！」

可是武棠還沒來得及再打華杉，對方早已鑽進了剛剛打完架的一隊人馬中，再一回來，手上便多了好幾件裝備。

「你這是哪兒來的？」武棠目瞪口呆，然後便被華杉塞過來一塊金閃閃的腰帶。

「這可是珍品，小棠棠你快收……」

可是華杉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剛剛那隊人馬里便穿來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他們在那兒！那個偷我們裝備的毛賊在那兒！」

「呸，一個暗香，還勾搭了武當弟子，兄弟們，把我們的裝備搶回來！」

武棠呆愣地望著懷裡的腰帶，然後又見那群人朝自己衝過來，電光石閃間也明白了華杉剛剛做了什麼。

這個無賴竟然去偷裝備？！

「我把裝備還給……」

「還愣著幹嘛，快逃！」

疾風迎面而來，武棠處在腦袋蒙蒙的狀態下，身體就已經隨著前面的人飛起來。華杉緊握著武棠的手，迅速穿越過樹林和小道，然後一口氣越過水麵，朝著湖心的小船兒飛去。

「這船可就是我全部的家當了，既然你來了，你就是船的另一個主人，從今以後你就是那漁婆，我就是那漁公。」

「以後我偷裝備養你啊！」

終於甩掉那群人馬的少年站在煙雨蒙蒙中，意氣風發地像是指點江山的君王。他有一艘船，有一面湖，然後他就擁有了一切。

當然現在他還擁有了我，華杉這麼說著，武棠的心跳就一下子失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