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堂花醉只醉你 11
小說: 滿堂花醉只醉你 作者:客轻舟 字數:2667 更新時間:2019-09-22 01:19:14
「那燈籠……」
「師兄儘管放心好了,」剛趕回玲瓏坊的華杉顧不得其他,端起桌上的冷茶一飲而盡。覺得渾身的暑氣消散了不少,這才對上蔡居誠的眼睛,拍著胸脯保證道:「我已經將燈籠交給了小道長,想來現在已經掛到蕭掌門的婚宴上去了。」
大喜之事就差臨門一腳,雖然華杉不知道蔡居誠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可是他卻明白,今夜之後,無論蔡居誠對蕭疏寒用情多深,都會被永遠困在那道雷池之外,往裡一腳,就是萬劫不復了。
「其實師兄你也不必太過憂慮,蕭掌門好是好,可是天底下比他好的還大有人在。像是我們華山的那些兄弟,貌比潘安暫且不說,光是人品性格個個是……」
「好一個比蕭某人好的大有人在!」
華杉見不得蔡居誠一副沉悶憂愁的樣子,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就開口勸慰,打算將華山上自己的單身兄弟們引薦給這位金陵花魁。
可是還沒等他把他們華山弟子吹上天,就聽到一道壓抑著怒氣的聲音闖進房間,蔡居誠渾身一凜,隨後便見一身紅衣的男人推門而入。
紅衣錦緞瞧上去喜氣逼人,卻將蔡居誠面無血色的臉襯得更加蒼白。本來還侃侃而談的華杉也像是被點了穴一樣,再對上那男人身後走出來的武棠時,只能撓撓頭幹笑兩聲。
「這大喜的日子,什麼風把蕭掌門吹到玲瓏坊來了。」
華杉上前一步,幫蔡居誠擋住了蕭疏寒冰冷的視線。原因無他,華杉只覺得蔡師兄此刻太無助了,明明是喜歡極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可是對方的表情冷漠,就算下一刻拔劍相向都不稀奇。
誰知隨著華杉維護蔡居誠的舉動,蕭疏寒與武棠齊齊變了臉色。武棠沉著臉抬腳就走,而蕭疏寒更是滿身戾氣地將華杉撥到一邊,然後一把提起了蔡居誠的衣領。
華杉見武棠離開本就心亂如麻,見蕭疏寒又要動手,也顧不得其他,急步上前阻攔。可是華杉還沒沾到蕭疏寒的衣袖,就望見蔡居誠沖自己搖頭,「這是我與蕭掌門的私事,少俠還是不要摻和進來才是。」
得,華杉不忿地朝著蕭疏寒冷哼一聲,腳下卻像是抹了油一般溜得飛快,看看蔡居誠那副早有成算的樣子,自己也不用擔心了。更何況那些本就是他們師徒二人的事情,自己這個外人還不如去找找小道長……哎?武棠呢?
華杉四下望瞭望,除了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恩客,玲瓏坊中早就不見了那抹白色的身影。華杉急匆匆地朝著坊前走去,金陵的地界總歸熱鬧非凡,好在他眼尖,一眼就瞧見了人群外武棠那匹白馬絕塵而去。
華杉吹了個口哨,自家的小黑馬便從不遠處飛奔而來,華杉腳下使勁,一個翻身便坐到馬上,片刻不停地朝武棠離開的方向追趕。
房中冷寂一片,黏膩的香氣熏得人腦袋昏沉,嗅上一口都能察覺其中的曖昧。
蕭疏寒與蔡居誠靠得極近,兩人的呼吸似乎都糾纏在一起,引得人心中燥熱。細看之下,蕭疏寒比蔡居誠的身形大了些,此時揪住他的衣領,好像將蔡居誠整個人都納進自己的身影里。
「說。」
「掌門要聽我說什麼?」
蔡居誠輕笑一聲,然後手下用力想要擺脫蕭疏寒的禁錮,可沒想到對方不僅不放開自己,反倒更用力了幾分,把他氣得臉頰漲紅。
「你叫我什麼?」
蕭疏寒本就心情不耐,此次前來便是要找這個孽徒找個說法。自己的新婚妻子在大婚這日突然不見,房中卻充斥著石灰螢的香氣,再一探查卻是燈籠出了問題。別人或許不知道石灰螢為何物,但他自己怎會不知。
想來必是這個孽徒的所作所為,可他親自尋上門來,他與華山無賴糾纏不清暫且不說,還叫自己掌門?掌門,掌門,蕭疏寒雙目赤紅,恨不得將蔡居誠關到懲戒室去,叫他抄上百遍武當戒律才甘心。
可蔡居誠聞言卻露出嘲弄的表情,他直視著蕭疏寒的眼睛,然後反問道:「我既被逐出師門,自然要對掌門以禮相待,這也不妥,既然此時我已經是點香閣中的人……」蔡居誠勾了勾蕭疏寒提著自己衣領的手指,「叫掌門一聲官人也不為過吧。」
蕭疏寒手一抖便放下了他,蔡居誠垂著頭理著自己的衣服,叫人瞧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想來掌門也發現了其中的關竅,」蔡居誠兀自走向圓木桌後,找了個位置坐下,又幫自己添了茶,一邊啜飲著一邊與蕭疏寒說話。
「石灰螢,那燈籠是你叫華杉那小子帶進武當的。」
「掌門既然都知道了,是要將我抓回武當問罪,亦或是就地正法,我都沒有意見。」
蔡居誠含著笑,做派卻是破罐子破摔。蕭疏寒本來怒氣上頭,可是見他這副模樣,喉嚨里卻像梗了一根刺,叫他坐立難安。
「目的為何?」
「不為何。」
「如夢所在何處?」
「在她該去的地方。」
「蔡居誠!」
蕭疏寒剛剛冷靜下來,可是三言兩語間卻被蔡居誠攪和得更加急躁,他逼近正在喝水的人,看著蔡居誠面上帶笑,揚起的手卻怎麼都落不下去。
「為師知道,以前的事情你有怨在心……可這些都是你與武當的恩怨,關如夢何事?」
「與武當的恩怨?」蔡居誠輕聲咀嚼著這幾個字,原本還帶著笑意的臉變得面無表情,他從袖中摸出了裝有石灰螢的小瓷瓶,細細看了看,眼神迷茫。
石灰螢,以火燃之可令他人陷入昏迷,此藥毒性輕,等中藥人一覺醒來,便安然無事了。
小時候,蔡居誠貪玩,所以就會把石灰螢撒在燈籠上,熱氣升騰,藥粉化在風裡,飄進監督他抄寫戒律的師兄鼻子中。然後他就可以悄悄離開武當,出去玩個痛快。
石灰螢用起來無色無味,之後會留下淡淡的香氣,非是用藥高手不能辨別。當然,此藥珍貴,不是用藥高手也不能煉就,而這高手……
「師父。」
蔡居誠喚了一聲,聲音輕得幾近聽不見。可蕭疏寒耳力極好,他驚喜地望了一眼蔡居誠,卻見對方雙目無神地盯著那個小瓷瓶,思慮深重,卻又不知在想著什麼。
「將如夢的消息告訴於我,此次鬧劇,我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蔡居誠像是以往一樣,來來回回地摩挲著瓷瓶光滑的瓶身,心中卻像塌下去了一塊。
「華山少俠楚遺風與明月山莊李如夢兩情相悅,於今日喜結連理,天地可鑒。此時掌門您再去,怕是要撞壞人家的好事,畢竟春宵苦短……」
話音未落,蕭疏寒冷著臉摔門而去,蔡居誠輕笑著沖著他的背影說道:「掌門可別忘了將錢送給梁媽媽,我蔡居誠在點香閣中身價可不低。」
蕭疏寒只覺得自己心中窩了許大的火,直燒得他心煩氣躁,可他卻想不明白到底是因為此番前去點香閣蔡居誠的不配合,還是妻子還沒過門就給自己戴了一大頂綠帽。
他按住自己急速跳動的胸口,掌心中卻有處硬硬的凸起,蕭疏寒取出來,卻是方才在房中蔡居誠一直摩挲著的瓷瓶。
那時自己寵愛著這個徒弟,知道他竊取了石灰螢卻假裝不知,每次只在他玩夠了回來才訓斥他兩句。就算那日里,他將石灰螢撒到自己房中的燈籠里,在自己假寐的時候吻了自己……他都沒有怪過他。有什麼可怪的呢,明明就是他先朝後退了一步,引著蔡居誠走近深淵。
蕭疏寒回頭望了一眼玲瓏坊,眾人對他一身大紅喜衣紛紛側目,可他卻毫無所感。
以前蔡居誠陪在身邊的時候,日日聽他喚幾聲「師父」,就覺得人生圓滿。如今他走了,自己按照武當中前輩所言要娶李如夢過門,怎麼心裡又空蕩盪的厲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