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比一個正常人還要清醒，理智。」

「如果你想以後的生活能夠平靜度過，那麼就遠離我，這不是虛張聲勢，不是恐嚇，而是……」

袁單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

「那麼再見？」他說。

林耀來不及叫住他，他走的太快。

「哎，果然這種巴結諂媚的事幹不來。也好，不過……」林耀低頭沉思，不過那些人怎麼辦。

想起那一張張凶神惡煞的面孔，和妹妹嚇得瑟瑟發抖的身體，家徒四壁卻還背了一身債務的懦弱父親，還有溫柔卻無能為力改變現狀的母親和自己。

所以有沒有都沒關係吧。

他眨了眨眼睛試圖忘記因剛才袁單和他母親的事情泛起的不該有的情緒。出了袁家有一個很寬敞的停車區，停了好幾輛高檔車，一輛就足夠林耀將所有債還清。

林耀看著車反射鏡稍一發獃，腳慢慢往後退突然一發力，往旁邊樹林茂盛的區域鑽進去。

三四個穿著怪異的青年罵罵咧咧的在後面追。

一場拉鋸戰開始。

袁單邊走邊覺得自己慫的很，可又不想這麼回頭。正在遲疑間，看到父親和一個陌生男子走了出來。

「百分之九十能中的，只要調整正確。一定能選上。」

「那我可把身家性命壓給你了，你得對我好好負責。」

兩個人越說越往外走，袁單下意識躲了起來。

「師兄，之後還要多多仰仗你了。有空閑的時間我們出去聚聚吧，見別人沒時間見我還是有的吧。」

「堂安！」

袁單一驚剛才父親那句堂安里居然有半分無奈。

「好啦好啦。」陌生男子將手搭在袁紹興的肩上，「說真的你幫我多留心，這個項目如果出現紕漏，我的家庭可就瞬間分崩離析啦。」

「嗤，你還在乎？」

被稱為堂安的男人不說笑了，似乎低聲對父親說了什麼，袁單聽不清。

沒過一會兒那個男人離開了，袁單探頭正打算出來，卻看到管家出來和父親說話，一驚又縮了回去。

袁紹興:「明天把BI項目的資金撤出來，再把手上的股份拋出去。」

管家:「要不要考慮下堂安先生？」

袁紹興:「不用。」

直到他們談話結束，袁單才從暗處走出來。

他的心一陣陣發冷，為的是袁紹興剛才的冷漠，也為的是聽到一切的自己的置身事外而難過。

他甚至有些懷疑，袁紹興的仕途之所以這麼順利其中會有令人膽寒的黑暗。他突然有點想林耀了剛才不該讓他走，他需要光！急切的需要溫暖！

枝椏縱橫交錯，黯淡的月光在空中散落。低沉的喘息聲，野獸磨牙的咯吱聲交織在一起。

林耀著急了，沒想到這些人還挺有毅力，追著他進了林已經三個多小時了還不肯放棄離開。

「這小子跑哪裡去了！」

「媽的，出來！」

「快出來我已經看到你了！」

叫囂聲和木棍撥動草葉的聲音越來越近。

林耀的神經崩成一條直線，他甚至可以透過茂盛的草葉看到木棍離自己隱蔽的地方越來越近。

砰——

「在那！」

「快追！」

四周突然變得安靜起來，很靜，甚至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你在這兒啊！」

當袁單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林耀的心有一瞬間是停止的然後復甦，跳的飛快。

撲通撲通。

「他們被我引跑了，一群笨蛋。」

撲通撲通。

「還想抓我。」

撲通撲通。

「啊！林耀！笨蛋！你怎麼不呼吸啊！」

袁單一把捧起林耀的臉，才發現他的眼神愣愣的盯著自己。

「你不是嚇傻了吧？」

「我只喜歡看傻子。」林耀將自己的臉從袁單手裡解放出來。

「你怎麼回來這裡？」林耀反問袁單。

「啊，那個，今晚的月色真美。」

幾朵烏雲遮住了所有月亮的光芒。

「…………」

「今晚的空氣很新鮮。」

朝濕的泥土味飄過來。

「…………」

「啊！好了！我承認我就是因為不放心你才來的，雖然我們真正說話還是從昨天摔壞你CD開始的。但我總覺得我們應該是好友才對。」袁單說著退後了半步，聲音越到後面越有些逞強的意思在裡頭。

林耀用手肘支撐自己站起，拍了拍自己褲腿上的落葉和泥渣。

「那個……」腳後跟踩著的泥土突然鬆散了。林耀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後仰。千鈞一髮之際，袁單抓住了他的手腕。

塌陷的地方是箇舊坑，借著月光可以看到下方尖銳的竹刺和一些散落的動物骨頭，這是個廢棄的獵洞。摔下去，必死無疑！

袁單的牙關咬的緊緊的，手上使著勁。

泥土濕潤，林耀又往下墜了一點。幾乎把袁單也帶了進去。

「放手吧，不然你也會掉下去的。我掉下去不一定會受傷。」林耀不忍看著袁單因為用力和缺氧導致的痛苦。全憑一口氣支撐著兩人的重量。這口氣鬆了兩個人就完了。

「閉嘴！」

袁單怒吼的同時，左手抓著旁邊樹根，右手抓著林耀，一同發力。

林耀腳蹬上了泥牆也使了點暗勁。兩人抱作團滾到了一邊。

夜很靜，只有兩個人的喘息聲很響。

驚魂未定，他們剛與地獄擦肩而過，逃離死亡。

「好重。」

袁單推了推林耀。

林耀支起身體不讓全部重量都壓在袁單的身上。卻在看到袁單眼睛的時候頓住了。

他的眼睛泛著藍色的光芒，像漫天星辰都刻在其中。流光溢彩卻又妖異非常。

林耀雖驚然未恐。

袁單從林耀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也許是林耀的態度，沒有一絲的嫌棄。這讓他，非常的安心。

「你害怕嗎？」他摸著自己的右眼。

「剛開始的時候確實很恐懼，你，這是怎麼回事？方便，告訴我嗎？」

「啊，不方便也沒關係的。」林耀想知道但是又覺得突兀了。

「沒有什麼方不方便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在林中流浪了幾個晚上，眼睛就變成這樣了，改不掉，治不好。後來它自己回覆了正常，可是只要情緒一波動，就會出現剛才的那種情況。我是個怪物，我的身上有詛咒，也許我還是個不詳之人。你應該離我遠點！也不會出現剛才……」

「我想，我們明天還能見面吧」

林耀的聲音打斷了袁單自言自語的對白。

袁單:「能……見面？」

「不管你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以前是什麼樣子的，如果你身在泥沼，那麼願我是清澈湖水，能還你純潔無邪。如果你深陷黑暗，那麼願我是中天太陽，能驅散你憂鬱陰霾。我可以成為你最值得信賴的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