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事情就是這樣。」林耀對低頭做筆錄的年輕警察說。

「好的，謝謝你們配合。外面那個同學應該等急了。你先走吧，如果有需要再麻煩你們配合。」

警員小時指了指早錄完筆錄靠著牆等待的袁單。

「他的臉真好看哇，身材除了瘦點簡直就是黃金比例。」

林耀聽她這麼說也抬頭。

袁單偏白皙，有點像病態的白。短髮黑黝黝的貼著耳朵總有那麼一兩支會微微翹起來。襯衫總會扣到最上層，嚴肅謹慎。纖細的少年，卻有著令人安心的本領。

丹眉鳳眼，像漫畫書里走出來的。

「再見。」他和小時打了招呼。

「再見。」

「你怎麼這麼慢。」見林耀走了出來，袁單自然的摟著他的肩。

林耀推了推剛配的眼鏡，由於不適應眼鏡老是從鼻樑滑下來，所以他需要不斷的糾正位置。

從二樓看的很清楚，一個男警察走在前面他的後面跟了個男生皮膚黝黑，有些顯得獃頭獃腦，走起路來有些同手同腳。

「哎，周憲是去哪兒？他還沒錄完？」林耀又推了推眼鏡。

袁單打了個哈欠。

一中課程排的很緊，作業也多。各式各樣的練習題，試卷。所以也需要勞動力每次搬上搬下。

林耀是個三好學生，優秀三好學生。

這樣苦呵呵的差事少不了他。

當然現在還有贈品。

「為什麼我要替你搬！」袁單一臉的不樂意。他只想要休息了，何況這麼重搬下搬下的，一點用處都沒有。練習題純屬是消磨時光，浪費生命。

「昨天是誰先悄悄溜走的。」

那他還不是為了躲李岩岩，雖然最後也還是沒躲掉。

袁單不再抱怨了，只是還是冷著臉跟著林耀穿過一間間辦公室的門口。

叩叩——

「請進。」

林耀踏了進去。

「林耀啊，你來的正好。我這兒有你們班的試卷批閱了的只是沒加分……」吳江抽出一疊物理試卷。 「哎，這不是袁單同學嗎？快坐，不忙的話能不能一起幫老師忙呢？」

袁單就選了林耀旁邊的凳子坐了下來，不過他沒弄什麼試卷而是打了個哈欠趴下去睡了起來。

一時之間只剩下了沙沙聲。

「哎，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這麼就……」一個最裡邊坐的老師突然嘆了口氣。

「那能有什麼辦法，生命已經逝去了。」

「不過來調查的警員里有一個是你班的學生家長啊。」旁邊的老師對著吳江說笑。

吳江停筆回想，她帶了兩個班。

「是啊，很有禮貌。難怪周憲那孩子也聽話。聽說很快就要升職了呢前途無量。」

後面的話無非是些瑣碎的閑話，袁單沒有再往下聽昏睡了過去直到被林耀點醒。

「多久了？」他揉了揉眼。

林耀整理了試卷，將它們擺正。

「快6點了。」

辦公室里只有他們兩，看來已經到教師下班時間。

等林耀鎖好門，兩個人慢悠悠的往民康路走。

「今天你怎麼那麼早就錄完了？」林耀想起下午的事。

由於他們是報案人，所以警員逐一對他們進行了提問，不過對袁單的那個警員顯得太過敷衍了。

「可能是你比較帥，她留你留的久一點也正常。」

「你用這麼張面癱臉，講這麼不正經的話。」

「噓！」袁單用手擋住了林耀還想說的嘴。

就在他們不遠處，有一對父子停住了腳步。

父親好像斥責了兒子。

氣氛很僵硬。

兒子低著頭不說話，突然就跪了下來。帶著一股兇狠。

林耀伸手虛指了幾下轉頭，袁單正好也看著他，點了點頭。

兩人悄悄離開。

陽光早已退散留下的是斑斑點點晚霞。

「周憲的父親好像對他不好。」林耀說著，並抬頭看了看袁單的反應。

「很多時候，我們所看到的只是一種假象。是慣性所設下的圈套。比如說你聽到花瓶墜落，樓下人吵鬧聲傳上來。於是探頭出窗外想看個究竟，而就在這時樓下的人看到了你。你覺得他現在心裡是在想什麼？好啊，是他扔的就是他扔的。可實際上你只是想看個熱鬧。再一個，你看到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連續拍打瘦小老人的後背。你的第一反應會是他在虐待老人，而不是他在救人。這是人看到表面的一種思維慣性。所以很多時候我們不能單憑皮毛而去判斷一件事情或者斷定一件事情。」袁單的表情非常認真甚至說是冷酷也不為過。

「當然，如果你第一面見到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連續拍打瘦小老人的後背。會以為是他在救人的話，那麼…… 」

「那麼？」聽袁單停頓，林耀追問道。

袁單湊近，鼻樑幾乎對上他的鼻樑。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袁單身上的氣息撲面而來。

袁單抬手指尖輕戳了戳林耀毛茸茸的腦袋，點炸了他。

「那麼，是他這裡壞掉了。」

注視一個人或者洞悉一個人的尷尬在袁單看來是一個非常好玩的事情，至少在林耀身上他是這麼覺得的。

夜晚的天空是一張巨大的黑幕，生活在下方的人們麻木從容得生活。只有一些微弱的個體跳動著。

譬如星火點點的螢火蟲。

一盞燈，生生不息的亮著。像有無盡能源。

偶爾發出微微滋滋的聲音，讓人懷念魚碰觸燒的滾燙鐵板那一瞬間。

「我那麼那麼愛你，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呢。你看看我啊，看看我啊。你裙子上的芬香，你走動的樣子。你吃驚是微皺的小鼻子，每次笑的前俯後仰的樣子多麼可愛。你怎麼沒一次回頭看看我呢，你眼睛裡裝了很多人，卻獨獨沒有我。」

低低沉沉的男音忽高忽低，無比深情只是這深情讓人豎起了寒毛，拒絕和他有任何接觸。

「你是不是愛我的，你說，你說！」布偶被折磨的只剩一隻圓溜溜的獨眼，肚子被鋒利的刀刃剖開，露出一堆破敗的棉花糾纏在一起。

「你愛我吧，你愛我吧。」聲音轉換為卑微的祈求夾雜著抽噎的哭泣。

「你，愛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