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林耀趕過來。

袁單搖了搖頭，推開了他。

「去王朝歌家，她一定會回去！」

林耀反應過來一把扯住袁單，招了輛出租。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晚了，王朝歌不在，閔里奇在。

見袁單下車，閔里奇得意洋洋的走過來。

「你們現在過來已經遲了，案子已經破了。」

「你偷聽！」林耀頓時急紅了眼，明明都是袁單的功勞。

閔里奇冷哼了一聲，靠近袁單，「別再阻攔我，下次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王朝歌的家很快被檢查了個徹底，確實有提煉化學物質的器皿，有很大的嫌疑。只要再比對一下，裡面殘餘的物質，警方可以立即實施抓捕。

王莉莉一遍一遍見人就拉著說她女人平日里的乖巧懂事，絕對不可能是殺人犯。無助且慌張的模樣沒有阻擋任何人的腳步。

林耀拉住她，「阿姨，我是王朝歌同學。你別著急，王朝歌她現在在哪裡？」

如果不是事實擺在面前，王朝歌也親口承認。他也不敢相信。

「我家朝歌她不會的，」王莉莉緊緊抓住林耀的手，不肯鬆開，「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之前回來過一次遞給我一個禮盒她就走了，也沒告訴我。」

袁單問她，「禮盒呢？」

王莉莉轉頭看袁單，一臉防備不說話。

「阿姨，我們只是想看一看。他也是我們的同學，我們一起來的。」

林耀耐心撫慰她。

「好，好。」王莉莉這才鬆開林耀往屋裡走，屋裡黑漆漆的一片，林耀和袁單就站在外面等待。

林耀用肩蹭了蹭冷著臉的袁單，臉上的笑容快扯到耳朵後去了，「你覺得王朝歌她會去哪兒？」

「我想應該是那個地方，她無路可走了。」

「什麼地方？」

「清源。」

我們的世界由千千萬萬個不同物質構成，又由千千萬萬個分子化解，生命的延續生生不息。

每一片葉子從樹枝上掉落，每一朵花從枝葉凋零，每一次時空的相互交替。

王朝歌看著天邊最後的晚霞被黑暗吞噬，看著自己的小腿蕩來蕩去，她不知道為什麼是這個地方，這個湖泊，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到這裡來，也不知道自己要往什麼地方走。

向死而生，向生而死。

她翹起嘴角哼著歌。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嘰咕嘰 裂開了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嘰咕嘰 斷掉了

心臟拿過右手小腸拿過左手，放下頭顱放下肝臟，瑪莉拿起藍色的眼珠在看著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嘰咕嘰 裂開了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嘰咕嘰 斷掉了

肺臟拿過右手腎臟拿過左手，放下舌頭放下鼻子，瑪莉割下掛著耳環的左耳朵

瑪莉阿瑪莉阿

穿著紅衣的瑪莉，留著金色長髮的瑪莉 戴上割下的耳環

瑪莉阿瑪莉阿

穿著紅衣的瑪莉，有著綠色瞳孔的瑪莉 收下挖出的眼珠

瑪莉阿瑪莉阿

穿著鮮血沾紅衣服的瑪莉，拿起鋸子與菜刀轉過身

拿著空洞的沒眼睛頭顱，出現在你家的院子里。」

樹叢里有嗦嗦聲傳來，風一掠過，一隻奶白色的小狗跑了出來。

王朝歌轉過頭去，繼續哼著歌。

她空蕩盪的身後，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湖很美吧！」

王朝歌很慌亂，應該不可能有人會知道她在這裡的，她只是想安靜一點兒走而已，怎麼這點願望都得不到滿足呢。

還是那兩個少年，稍微矮一點的那個站在後面。就像光的陰影。

可誰知道陰影恰恰是光的一切。

沒有陰影，沒有光。沒有林耀，沒有阿單。

「是你們啊～」王朝歌轉了個身，面對他們背對湖，「是你們不討厭哦，不過我只給你們半個時辰哦。」

「之後呢？」林耀問。

王朝歌將手指豎起立在嘴唇邊，「噓，這是個秘密？」

「你要去哪裡？」林耀繼續問。

王朝歌皺起眉頭，很不開心的樣子，「都說了是秘密，秘密怎麼能說呢？」

袁單這時候開口，「禮物呢？送給媽媽了吧？然後呢？準備怎麼樣？甚至故意的將家裡燈泡弄壞好可以不被發現你藏牆邊櫃子里的信了嗎？」

王朝歌不說話了，她撥弄著因為常年無人打理所以生長放肆的樹枝椏。

「當人死了之後，他的靈魂會不會因為眷念而無處安放？會不會獨自漂浮在橋頭？會不會被死神盯上？聽說東西方，打架打的非常兇狠。

因為地獄已經沒位置容納了，但是天堂又沒有人能到達。這個世界上的罪人太多，而好人太少，更多的是碌碌無為的普通人。」

「所以，忘川河沒有人想度你過去。因為你的留在人世間。」

袁單的眼角隱隱作痛，但是他強忍著若無其事的談論著像天氣一般的口氣說著死亡。

王朝歌不回答袁單，卻叫了林耀。

「林中，她，她喜歡你。如果你考慮另一半的話，能不能優先選擇她，畢竟她曾漫長而無望的等待過你。」

突然被點到，林耀不知所措。

關於喜歡，他還未曾對其他人有過。

「誰都想輕鬆自由，誰都有過一瞬萬念俱灰，誰都曾疲憊不堪想放棄。然而生命無輪。你該珍惜。」袁單沉聲道，言盡於此，再無其他。

王朝歌的雙腿一直盪過來盪過去，好像風一吹她就能如斷了的風吹一樣遠去。

她說：「半個時辰到了，早該出發的人應該出發了。」

突然，她鬆開了手，身子往後仰了去。這一次真的就如斷了線的風吹破敗的人線木偶。

咕咚一聲就墜落深藍色的湖底。

林耀立刻跟著跳了下去，袁單衝到邊上焦急和慌亂毫不掩飾的表露在臉上，或者說他已經無法去繼續隱瞞自己的真實情緒了。

「林耀！」袁單的叫聲響徹了山谷。

可是只有平靜如水的湖面回應他。

他們呢？林耀呢？他去哪兒了？

過了很久，有氣泡持續上來，林耀率先鑽了出來。

袁單趕緊將木棒伸過去，讓林耀好抓住。

兩人將王朝歌平躺在地上，用力的按壓，以及人工呼吸。

可是來不及了。

這一次，她的靈魂真的要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