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天抿抿唇，強行忍住一個笑容。

不是他的錯，實在是因為……不論是從前的林雨，還是現在的Sean——

這傢伙瞪人的眼神都一樣可愛，讓他忍不住想笑。

不過，他最好是別讓他知道這個想法。

「……怎麼？」他一挑眉，對著Sean狠狠瞪著他的眼神，典型的明知故問。

「不分對象勾引人是你的特長還是習慣？」Sean望見他嘴角的笑意，咬著牙眯起眼，想也不想地就衝口而出。

「呃……似乎是兩者都有。」華天幹脆悠閑地在床邊坐下，依然是一臉魅惑的壞笑。

Sean直直地盯著他，然後房裡的氣溫忽然降了幾度。

華天抬起眼看著他，還是抑制不住唇邊的笑意。

——林雨好像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地吃醋……Sean這時吃醋的樣子，還真是可愛。

不過，可愛歸可愛，他現在再不明哲保身的話，後果大約會不堪設想。

「幹嘛……雖然我是不分對象勾引人沒錯，不過……能勾引到我的，只有一個人嘛。」權衡利弊，還是說說好話的好，雖然這好話也是實話。

Sean撇撇嘴，唇邊有了絲笑意。

「我才和你不一樣……我不會浪費時間去勾引，會直接跳到行動。」他似笑非笑中帶著點暗示性的含義。

「好啊，那你就行動看看啊。」華天一撇嘴，笑得很挑釁。

下一秒，他的衣襟被Sean猛然扯住一拉，然後唇便被堵住。

Sean的動作很猛烈，深深吻著的同時已經把華天壓倒在床上。

華天幾乎沒有花時間便立刻回應了他的吻，並且很快奪過了主動權。

他一手繞過Sean的後頸，仰起頭讓舌更深入他口中，兩人的津液在唇舌間交換，感受到彼此清晰而溫熱的氣息。

一吻下去，就什麼也無法去想，也什麼都不顧了。

於是就這麼不顧一切的吻著，也沒有多想門關了沒會不會有人進來撞見之類的問題。

誰還有心思去想那麼多啊。

綿長的一吻結束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對換了位置。

Sean仰視著正壓制住他的華天，帶笑的眼神里是明明白白的誘惑。

華天一笑，俯身在他耳邊輕吹著氣挑逗，「還說不會勾引人？剛剛那不叫勾引叫什麼？」

「我都說過了……那叫行動……」Sean微微喘息，氣息因他的唇舌在耳畔來回遊移挑逗的動作而有些不穩。

華天輕輕一笑，舌順著他耳部的輪廓由下往上緩緩滑上去，帶著笑的語調有點模糊。

「現在是大白天，都敢明目張膽地勾引——呃，行動了，那晚上……還得了……」

華天的笑意裡帶著張揚的調戲意味。

Sean還喘息著，轉過頭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過這一眼沒什麼殺傷力……

現在這種泛著迷濛水意的眼神，無論瞪得多狠，在別人看來都會是一種不折不扣的——誘惑，和勾引。

然後Sean閉起眼，嘆息一聲，十指探入華天的黑髮之間，把他拉向自己。

華天深深吸一口氣，然後停頓了一下，靠在他耳邊。而後他開口，聲音很低。

「Sean……答應我件事好麼？」

Sean轉過臉看著他，不無詫異。

他什麼時候聽過華天用這麼近乎乞求的聲音對任何人說話？

「……嗯。」他應了一聲，然後以帶著疑問的眼神望向他。

華天並沒有看他，遲疑了一下。

然後他再開口，聲音低得像是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如果……萬一有一天，你遇到了什麼人，那麼，答應我，」他抬起眼來，深深地、緊緊地望向Sean，「——不要相信，什麼都不要相信，不論他們跟你說了什麼。」

Sean看著他，安靜了半晌，只是在他還沒開口之前，華天已經搶過了話頭。

Sean的計劃很簡單。就是裝作沒發現竊聽裝置，讓男人的通話記錄「無意間」外流，從而讓刑警得到錯誤的資訊。

把錯誤的資訊流傳出去，讓他們以為黑幫將會在不久後在戲院里有一次重大交易。

這麼重大的交易，自然會讓他們全員出動，到時他們早已設好圈套的手下便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

計劃聽起來天衣無縫，只是華天卻一直都有種隱隱的不安。

那一天他不會進入戲院，只會待在車上，守在戲院外作接應——just in case。

時間到了，他看著Sean下了車，手上提著手提公事包，看著他轉身就欲離去的時候，一股無法抑制的衝動讓他按下車窗。

想要衝口而出的叫喚涌到喉際，卻忽然叫不出來。

他看到Sean的背影，明明只離他不到五公尺，卻忽然那麼遙遠，遙遠到就算他用儘力氣怎麼大聲呼喚也好，似乎也永遠無法叫住他。

只是那個瞬間，Sean卻頓了頓，然後遲疑著回過頭來。

他回眸的那個瞬間，華天心裡忽然麻麻地一顫，悸動了半晌。

明明只相隔不到兩分鐘，卻感覺像是他等這個回眸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已經幾乎絕望。

Sean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盯著他。似乎在等著他說要說的話。

華天深吸一口氣，然後低低說出三個字。

「答應我。」

「好。我答應你。」Sean看到他的表情，心莫名一痛。

想要給他一個安撫的笑容，卻怎麼努力也做不出來。於是他只能走到車窗邊，用空著的一隻手，伸進車內，勾住華天的後腦，然後探身進去，吻住他。

並沒有去管四周會不會有人看到，看到的人又會怎麼想。

這個吻很淺，停留時間也很短。但是感受卻深刻得一刀刀剜著彼此的心。

華天閉上眼，任由Sean吻著自己。

一瞬後Sean放開他，唇眷戀地擦過他的耳畔，在他耳旁低低地說：「答應你。所以不要擔心。」

華天沒有回答，只安靜著點點頭。

Sean站直身子，半轉過身去，頓了一頓，又回過頭來。

「除了你，我誰也不相信。」他深深地望進華天的眸中，語調很輕卻不容置疑。

華天的唇邊有了些微笑意。

「我相信。」他勾了勾唇角。

然後他看著Sean修長精瘦的背影一點一點遠去。路邊有風吹來，撐起他沒有塞起的衣襟下擺。

那一天華天一直待在車裡，時間一點點流逝，而他越來越努力去壓伏自己躁動的心緒。

Shit。這任務還真是該死的不適合他。

他寧願拔出槍來衝進去拼一場混戰，也不想這麼傻傻地呆在車裡幹等。

華天用眼角餘光瞄了眼時間，然後掏出手機來，撥通了Sean的手機。

電話一直在響，卻沒有人接聽。響了十幾聲，然後自動進入語音信箱。

「Damn it。」華天低低地咒罵一聲，然後按了重播鍵。

重播了幾次，依然是一樣的結果。

華天盯著手機熒幕，皺了皺眉，然後終於按捺不住打開車門下了車。

剛下車，目光便捕捉到一抹匆匆自側門閃出來的身影。

是蜘蛛幫的那小子。

華天蹙了蹙眉，直接上前去狠狠地抓住他，「Sean呢？」他衝口而出，語氣焦躁。

心裡的不安愈發拔升到頂點。

那人的眼神漂移著，沒有看他，「……剛剛……有幾個刑警圍上來了……」

「所以你就丟下他走了？！」華天抓住他的手無法遏制地漸漸加大力道，直到抓得那人痛哼出聲。

「我已經叫他跑了——他還呆在那裡——」他辯解的聲調底氣不足起來。

華天已經沒有時間跟他算賬，放開他，一邊往戲院中跑去一邊迅速自西裝外套中抽出槍來。

他很快的跑過幾道邊門，自樓梯間一路往下，一邊跑一邊熟練的給槍上了膛。

然後他來到牆角後，動作忽然頓住。

他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Sean被幾個刑警反剪住雙手，牢牢地按在了地上。

完全沒有反抗能力，狼狽之極地被壓制住，臉貼在地上。

華天狠狠咬著牙，握著槍的手用力得指節發白。

地上，是一具淌著血的屍體。於是，Sean就被當成兇手抓起來了？

華天一咬牙，就舉起槍。

四個——五個……

在兩秒之間射殺五個人，對他來說是小兒科。

他會毫不猶豫地開槍的。

他曾經是那個在槍林彈雨中把無辜的男人架在身前當擋箭牌、把定時炸彈裝在弱女人身上、把警察反綁住雙手從銀行房頂上一腳踢下去的那個人。

他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只要不讓Sean落入他們手中，要他連殺百十個人他也不會手軟。

只不過五個人，射殺五個人，對他而言又算什麼？

華天的手指抵在扳機上，就要扣下去。

他本就是如此殘暴瘋狂的人。要他為Sean殺光一切身邊的人，他也絕對做得出來。

只是他的手指始終沒有扣下去。

身後，一隻有力的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

「Jinu，放開我。」華天沒有回頭，低低地自齒縫間並出幾個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