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頭將自己的額貼住Sean汗濕的，而後感覺到自己的淚落了Sean一臉。

車子平穩地在黑暗中滑行。

華天一隻手伸過去撐住Sean幾次要無力地垂落的頭顱，另一隻手按下免提裝置的快速撥打鍵。

「是我。」他低低地對著賀澤說，「我現在帶Sean過去你那裡……詳細情形等見了面再說。」

他偏過頭去看向還在喘息顫抖著的Sean。

他居然睜著眼，華天有些意外。

「……Sean？」不知道該叫他林雨還是Sean，最後還是猶豫著叫了他一聲。

Sean不說話，也許意識仍然渙散不清，只是一直望著華天。

那目光又偏偏該死的清明澄澈，彷彿神志再清醒不過。

華天對著他的目光半晌，輕嘆一聲，然後將目光轉回前方的路面。

「華天。」Sean忽然開口低低地叫了他一聲。

剛剛嘶喊幹嘔過的喉嚨發出的聲音低沉而嘶啞。

華天的心跳漏了一拍，轉過頭看他，「是？」

Sean卻只是望著他，目光里有些微的迷惑，錯亂，還有深思。

像是要跟他說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Sean轉回頭去，又閉上了眼睛。

當華天抱著Sean闖入賀澤在海邊的小屋裡，已經接近凌晨一點。

他暴力十足地一腳踹開前門，在賀澤白著眼「你連敲門的基本禮儀也沒有麼」的咕噥聲中把Sean橫放在沙發上。

不止Sean，他自己也已經大汗淋漓。

賀澤看著他的表情半晌，再看了看沙發上的Sean。

「——怎麼回事？」他壓低聲音問。

「他們喂他吃了Balloon。」華天簡單地回答。

賀澤看了他半晌。

——他的手在抖。

他何曾看過華天有絲毫顫抖的時候？

就連那一次在香港港資銀行房頂，被大隊的直升機還有武裝警察包抄時，他敢打包票華天也不會有絲毫顫抖。

——都已經打定主意和警察同歸於盡，生死於他都已經是糞土的人，還有什麼好害怕？

——但是現在他在發抖。

——他在怕。

賀澤皺了皺眉，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

「他天亮就會好起來了，我保證。所以——拜託你別一副死樣好不好？」

華天苦笑了一下，「我也這麼希望。」

那一天當華天回到老大那裡時，天都已經快亮了。

只覺得渾身都虛脫無力，累得要死。

真要命的一個晚上。

大約凌晨四點多的時候，他告訴賀澤他要回去了。賀澤看他一眼，像是想要挽留他，但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只說一句：「再去看看他吧。」

華天苦笑了一下，然後搖頭。

他在將亮未亮的天色里轉身走向自己的車子，坐上駕駛座時仰起頭閉上眼，酸澀的苦楚一陣陣湧來。

回到老大的宅邸時天色還很早，屋裡卻燈火通明。

華天走進去，一眼望向大廳中按照身份整整齊齊排列著的人。居中的是老大，深沉的目光盯著他。

華天平靜地走到他們面前，安安靜靜地對著老大的目光，垂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