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動作輕點——」明明很想一腳把他踢下去，還是不爭氣地擔心起來，「傷口才剛包紮好呢吧，你再亂動，又要再裂開了！」

「好，那我不亂動，就靜靜地躺著。」華天一臉得逞的壞笑，就勢挨著他躺在了他身旁。

他的臉靠在林雨的耳旁，鼻尖抵著他的臉頰，溫熱悠長的氣息掃過他的臉。

一陣撩人難耐的酥麻感迅速竄上腦神經中樞。

林雨翻了個白眼，只能嘆氣。

——他還能拿他怎麼樣？從以前到現在還不是一樣，總被他吃得死死的。

明明被他氣得要死，偏偏又什麼都做不了……

幹脆什麼都不做，一聲不吭地閉上眼假寐。但是某人偏偏不讓他安安靜靜地睡個好覺。

安分不到五分鐘，身旁那個人就挨得更緊，一隻手橫過他的腰，輕咬了他的耳朵一下。

「……給我躺好。」林雨眼也不睜地冷冷地說，只是聲調卻因為華天曖昧的動作而先麻軟了下來，似乎沒什麼說服力……就更甭提警告效果了。

「我是在躺好啊。」華天的聲音裡帶著笑意，湊得更近些，唇舌開始得寸進尺地順著他的耳蝸舔舐吞吐。

「你果然是嫌我打得太輕吧。」林雨壓下紊亂的氣息，睜開眼睛，轉身瞪他。

華天似乎沒感受到半點威脅，反而半撐起身子，探身過去吻在他眼瞼上，唇擦過他細密的睫毛，一陣麻麻的酥癢。

「你——」林雨睜大眼，腦子有那一瞬間的短路。然後在恢復思維能力後，他想也不想地直接用手肘撐起身子，一把抽出身下的枕頭，照華天的臉上狠狠地打過去。

華天抬起手臂擋住橫飛而來的攻擊，壞笑了一聲。

「你每次這樣瞪我，我就想吻你。」他撇撇嘴隱忍著笑意。

林雨翻了個白眼，探身向前，伸手抓住還在華天手裡的枕頭邊角，就想將它扯回來然後繼續睡覺。只是才剛握住枕頭邊角，華天就猛然把枕頭一扯，就勢將林雨扯進懷裡來，雙手緊緊地攬住他的身軀。

林雨本能地就想掙扎，只是臉一貼靠上華天的胸膛，在鼻端聞到他所熟悉的男人氣息的那一刻，便嘆息一聲，放棄所有反抗，順從地將臉埋在他的胸口。

這回華天倒也沒再不正經地動手動腳，就這麼安靜地牢牢攬住他。

「話說回來……我好像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華天移了移身子，靠在床頭，俯下頭來將唇按在林雨的發上。

林雨將頭靠在他的頸側，「你肯定聽過的，不想回想一下？」

「嗯……我好像聽到那女人叫你雨君？」華天笑了一下，「這稱呼不錯啊，那我也這麼叫好了。」

「別，你這麼叫很怪，我聽著就彆扭。」林雨微撇著嘴哼了一聲，「林雨。」

「喔，不想我這麼叫啊……那我去掉個『君』字，叫你雨好了。」

「……隨便你。」林雨眯起眼，懶懶地在他頸側輕蹭了一下，睡意漸漸地湧上來。

「誒……跟我說說我們從前的事吧，我想知道。」華天的一隻手順著他後腦的髮絲間穿梭而過，順著耳部的輪廓滑下來，掠過他的頸，輕描著鎖骨流暢的曲線。

「這些事還是要你自己想起來的才比較有意義吧。我就這麼說了你也不知是真是假不是麼？如果你自己潛意識都不想記起，那我告訴你所有事情又有什麼用，都是我說的，又不是你真正的記憶……沒意思麼。」

這麼說著的同時，林雨不期然想起當初他作為Sean，剛失憶的時候，也曾經問過華天，關於自己和他們從前的事。後來得知華天騙了他後，他難受得想死，因為發現他最信任、也是唯一信任的人，居然欺騙了他——

然而現在回想起來，才想明白他當初欺騙自己的動機。

他說的每一句謊話都是為了自己著想，這道理其實不難想通的，不是麼？

因為華天親眼看到，那段時期在黑幫里，跟在敵人身邊忠心耿耿、埋藏仇恨的自己有多辛苦，不想再看自己繼續掙扎忍耐下去——

當時，如果真的再也什麼也記不起來，以為自己真是Sean、真是黑幫里的人，那麼他會過得輕鬆許多，也心安理得許多。

就這麼失去一切記憶，當真真實實的Sean，沒有仇恨的包袱，不知道自己所效忠的正是自己想千刀萬剮的敵人……

相反，幫他扛下了一切真實過去的華天，會比自己辛苦許多吧。不然的話，為什麼要欺騙他？何苦呢？

說謊話的人總是遠比被騙的人累，也更辛苦。

然而得知真相後，他無法承受也無法接受華天的欺騙，因為華天是他在失憶後唯一全然信任的人。

唯一，靠感覺，沒來由地全心全意信任的人。而這個他唯一全然信任的人居然欺騙了他。所以當時他才會忍不住狠狠地甩了華天一個耳光。

「也沒什麼。就……」林雨自嘲地一笑，眼角苦澀，「……夢到，你死了。是真的死了，不會再像幾天前一樣，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華天一怔。

「……其實……也沒嚇到。只是……很絕望……很難受……很……感覺整個人都像是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