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忽然發現，他愈加地想念華天。

但是從前的那個華天——那個總是陪在他身邊保護他的華天——已經給他開槍打死了。

很想要他回來。

很想他，很想從前那個他。

女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問，只拍拍他的手。

「好，那你去吧。」

林雨抿著唇笑了一下。雖然他知道那笑很勉強。只是他還沒跨出家門，手機就響了。

又是賀澤。

該不會是無聊到專程打來問他看了那錄影片段沒吧？

林雨一邊這麼想，一邊接起電話。

賀澤只說了句簡單的話。

「林雨，華天醒了。」

當林雨來到醫院，賀澤正等在病房外。

「醫生已經做了例行的檢查。進去看看吧。」

「他醒來說了什麼？」林雨手握在門把上，問。

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問，也許只是單純地想知道。

他也許有點遺憾，他醒來時第一個見到的人不是自己。

雖然不過是場車禍，又不是生離死別。醒來時第一個見到的人是誰又有什麼幹系。

「……」賀澤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他說他很餓。」

「……」林雨半晌無語。

這沒良心的，他好歹也日夜不離守在他身邊好幾天了吧，醒來至少也關切一下自己好不？

「我問過他怎麼沒問你在哪了，他說遭了車禍的是他又不是你，你當然沒事；更何況你有事的話，我絕對不會有閑情守著他，所以更不用擔心你了。」賀澤一邊解釋一邊偷眼看他。

「是喔，真難得剛醒來就這麼清醒，還條理分明地分析出這結論。」林雨哼了一聲，沒再和他插科打諢，直接開門進去。

進去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上的華天，只是他正轉頭看著窗外，沒有看過來。

林雨輕輕帶上門時微微一響，聽到動靜的華天便轉回頭來，看著他，眯起眼微微一笑。

下午的陽光正透過窗口均勻地鋪進來，陽光里他的笑幾乎明媚到可以融化人心。

就這麼一個笑容，林雨站定在門邊，有一瞬間無法移動。

然後他走到床邊坐下。

「感覺怎麼樣？」他抬起手來觸撫華天微顯散亂的發梢，然後仰起頭來吻了吻他的眉角。

「還好。就餓了。」華天微蹙著眉，一隻手按在肚子上，撇撇嘴。

都多大了？明顯就是一孩子氣十足的撒嬌模樣。

「真難得。」林雨涼涼地嘲諷，「一醒來居然是肚子餓了想吃東西，而不是想先吃我。」

華天大笑，「怎麼，不開心了？放心，你的吸引力還是比食物大的，我不介意現在就證明這一點。」

話說完，就直接一手扯過林雨觸撫著他發梢的右上臂，將他拉近過來就吻。

「喂……這裡是醫院。」林雨瞪他，但沒怎麼掙扎。

「我可是受重傷的病人，才剛從昏迷中醒來，需要點東西來刺激神經加緊恢復。」華天俯身將唇按在他的頸側靠近鎖骨的地方，輕輕啃了一下鎖骨尾端，笑著說。

「謬論。」林雨徑自翻了個白眼，還是沒有掙脫，只順從地靠在他雙臂里。

華天沒再說話，收緊手勁摟住他。

隔了好一會他才再開口，轉了個語調，聲音很低。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林雨正閉著眼靠在他身上，聽見這句話並沒細想。

「說過不會忘記你的，結果……居然，還是忘記了。」華天的胸口微微起伏著。

這麼輕的一句話，聽進林雨的耳里卻轟地一聲差點將他的魂魄都給震掉。

林雨霍然推開他坐直。

這一下動作幅度大了，牽動華天身上還沒痊癒的傷口，直疼得他齜牙咧嘴。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很疼麼？」林雨連忙扶住他。

「……當然疼了，我又不是鐵打的……」華天皺著眉直吸涼氣。

林雨咬緊下唇盯著他。

「你……記起了？」他問得很輕，似是怕一不小心就將這個夢境給驚碎。

這麼突然的，就記起了？

醫師說過他腦部受到重創，這一下沒把他撞傻損失更多記憶，反而還讓他復憶了？

什麼跟什麼啊。

華天抬起眼來望著他，目光清明。

「或許記憶本來就埋藏得不深。或許我本來就不打算永遠忘記掉。我說過了，遲早會記起的。」他輕輕一笑。

「全都……記起了？」林雨不自覺屏住呼吸。

「嗯。」華天將一隻手繞過他的頸，下巴抵在他的肩上。

「那個時候……事發當時，一切都太突然，什麼都感覺不到……

「只有痛。

「感覺像是腦里被狠狠地敲開了一個口子。然後所有的記憶都爭先恐後地噴薄而出。

「有個瞬間痛到差點昏過去。

「意識模糊的時候，抬起頭看到你，看到你看著我的目光，忽然很迷茫，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不知道你是林雨還是Sean……

「昏迷的這段期間，我感覺並不在昏迷。而是把猛然湧出的時空錯亂的所有記憶，從頭開始慢慢重組。

「唉，好累啊。」

他嘆了口氣，側過頭，唇輕啄一下林雨的耳蝸，然後眷戀地在他的頸側纏綿。

「然後在想，當初不是說過嗎……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忘記你的。

「結果……我還是……還是忘記了。

「對不起。答應過你的。卻做不到。」

林雨咬住唇，情緒激蕩得快要潰堤，感覺想大喊一嗓子發泄。

「不，你沒有忘記我……是我把記得我的這個你開槍打死了。」

「沒關係，是我太笨不會閃。」華天笑起來，閃動著魅惑的目光抓起林雨的手吻了一下。

「什麼啊，你這句話聽起來根本就像個寵壞小孩的父母。真不像話。」林雨撇了下嘴，被華天抓住的手順勢貼上他的臉，手指順著他的臉部輪廓游移。

「沒辦法啊，因為是你，寵壞我也認了。」華天輕笑。

林雨抿了下唇，「對不起應該是我說的。」

華天搖頭，「林雨，記不記得我追去巴黎時在酒店房間里對你說過的？」

「我說我相信你會向我開槍，一定有你的理由。

「但是……我也相信，我會作出讓你向我開槍的事情，也一定有我的理由。」

聯考順利結束了＼(-___________-;)／這幾天大概就會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