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房間里空無一人，但姜文顯然比蘇清野早回來了一步。姜文的床也好，蘇清野的床也罷，全部是一片狼藉。床單上滿是腳印。捲紙、塑料袋、襪子、水杯、剃鬚刀等等散落了一地。枕頭也都掉在地上。蘇清野不禁火冒三丈。

「如果有話想對科長說的話，寫個面談申請交到護士室就好了。」

徐北喬把蘇清野推到床頭。蘇清野從移動床上爬下來之後，先把侵入他的「領地」的東西掃回了原位。

「雖然知道很費勁，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自己到食堂吃飯。多運動一下，身體也恢復得快些。」

外面大雨傾盆。雨點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戶上，玻璃好像快被敲碎了。蘇清野側身躺著，面朝著牆。徐北喬一個勁兒地在他身後嘮叨著：「B座第一個房間是食堂。食堂對面是會客廳。其餘的房間都是女病房，千萬別在前面晃悠。還有如果偷窺女澡堂的話，後果自負……」

徐北喬走了大概有一分多鐘吧，外面突然鈴聲大作。走廊上開始喧鬧了起來。

吃飯的時間到了。蘇清野翻過身來，看見姜文的床上扔著一個皺巴巴的煙盒。煙癮又犯了。蘇清野從床上爬了下來。

右上方插著鑰匙的儲物櫃是蘇清野的，上面還貼著他的名字。他打開櫃子發現裡面的日用品全都不翼而飛了。他的包也被掏了個底朝天。兩條內褲、三雙襪子、裝有五千塊的錢包、洗髮水、充電器全都不見了蹤影。櫃子里只躺著一個掉齒的叉子。

蘇清野差點沒氣暈過去。如果不是扶著櫃子，他想他已經倒在地上了。這個噁心的醫院，住院費那麼高，居然還有偷別人內衣的傢伙？！蘇清野想立刻給他的父親打個電話告訴他：「您的詛咒全都應驗了，這下您高興瘋了吧？不過您要是瘋了的話，挑哪家醫院也別來這兒！」

不過那些都是氣話罷了。他其實真正想說的是：「爸爸，您真的不要我了嗎？」

蘇清野把叉子攥在手裡。這個殘破的生存工具讓他冷靜了下來。蘇清野清楚地認識到在這裡一切只能靠自己。就當過去幾天他遇到衰神了吧。現在他不想死了，好死不如賴活著。他倒要看看老天要怎麼折騰他。

鎖好櫃子後，蘇清野朝著對面的兩張床走了過去。那邊也貼著名字。

靠過道的一邊：洪萬州/男/66

靠牆的一邊：金勇/男/42

蘇清野花了很長時間才從病房走到圓柱子前。雖然實際距離不長，但他還是覺得自己像跑了馬拉松一樣那麼累。

護士室前，一個理著軍人髮型的高個男子正站在那裡。是姜文，

「為什麼不行啊？」

一靠近圓柱子就能聽到姜文的聲音，蘇清野甚至還可以聽到護士室里的徐北喬在說些什麼。

「你就老老實實地呆著吧。監護人剛走還不到一個星期呢！」

蘇清野打算聽個究竟。

「你說的那個什麼監護人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只不過是個跑腿的罷了。我要跟我的家人通話。」姜文沒好氣地說道。

「我們醫院沒有那麼隨便。跑腿的是不可能把你送進來的。」

「哎喲喂。我說徐先生。我站在你面前說你是我的家屬，那你就真的是了啊？我要和我的家人通話。」

姜文把嗓門提升了八度。看樣子他並不在乎別人是否會聽見。

「我可以考慮把你說的話告訴你的監護人，但其他的免談。」

姜文雙手拄著窗框，臉緊緊地貼在玻璃上。

「我只想打一個電話而已。不是告訴你有急事了嗎？」

「想打電話的人都有急事吧。中情局的人要打電話，白金漢宮的公主也要打電話。要不要我把他們都介紹給你，好讓你開個聯誼會啊？」

姜文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兩個人好半天都沒說話。蘇清野趁機觀察了一下正門附近的情況。左側是通往護士室的鐵門，右側是消防箱。蘇清野無意中碰了一下消防箱，門一下就打開了。蘇清野嚇了一跳，趕緊把它給關好。抬頭看了看天花板，上面居然沒有攝像頭！記憶開始像放電影一樣轉動起來，畫面定格在「電梯事件」那一刻。蘇清野終於明白姜文是怎麼跑出去的了。原來A座的攝像頭只對著A座，B座的攝像頭只對著B座。休息室是沒有攝像頭的。因為透過護士室的落地窗就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沒有安裝的必要。這樣一來，正門區域就成了盲區，就算有人光著身子跳桑巴也不會被監視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