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蘇清野能理解姜文笑的理由，但那還是讓人很不爽。因為理解和寬容是兩碼事。

蘇清野正在為了活著而奮鬥，但有人卻在一旁訕笑。這麼嚴肅的事情有什麼可笑的？蘇清野想拿鞋抽姜文的嘴巴，但他還是努力剋制住了情緒，盡量不讓自己墜入自閉的深谷。

體操結束之後就可以領配給品了。大夥兒都朝護士室涌去。蘇清野衝進了廁所。膀胱發出了緊急新號，他快憋不住了。

一站到馬桶邊，攝像頭便從下方探了出來。剛擠出來兩三滴尿後，「閘門」就關上了。蘇清野有些著急了，臉憋得通紅，汗水一個勁兒地往外冒。蘇清野像擠牙膏一樣使勁兒地捋著「水管」，好不容易又擠出來幾滴……就在這時，姜文進來了。

蘇清野不知道姜文把老人撂在哪兒了，反正他只看見姜文一個人來。見蘇清野這副德行，他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蘇清野轉身把褲子提上去，又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真是無語！想問他幹嘛就直說唄，笑個屁啊……

「清野啊。」姜文摟住了他的脖子，「你就那麼喜歡哥嗎？」

蘇清野嚇了一跳，條件反射似地想掙脫他的胳膊，但一動也動不了。他被勒得喘不過氣。

「每天晚上都鑽到我懷裡來，你是真心喜歡哥的吧？不過就算你再怎麼愛我，也不能每晚都流哥一身口水吧？哥難道不覺得噁心嗎？」姜文舉著拳頭在蘇清野的眼前晃了兩下，「再那樣的話，你就死定了！」說罷轉身往裡走。

蘇清野盯著姜文的後腦勺，眼淚奪眶而出。本想還他幾句，但腦子一片空白。

蘇清野真的要崩潰了，白天被藥物折磨，晚上還要受姜文的「攻擊」。現在尿不出來，還被人欺負……他怎麼活得這麼窩囊啊？

姜文坐在馬桶上哼起歌來。

「把衛生紙拿過來！」

透過廁所的半截擋板，可以看到姜文那伸出頭鞋外的長腳趾正打著拍子。蘇清野氣不打一處來，從隔壁拎了個紙簍，把衛生紙一股腦地倒在了姜文的腳上，惡狠狠地對他嚷了一句：「你自己挑吧！」

配給品好像已經發完了。護士室門口顯得有些冷清。護理師扔給蘇清野一包煙和兩袋速溶咖啡，威脅他道：「下次再遲到就沒有了哈。」

蘇清野叼了一根煙到嘴裡，點亮了打火機。吸了一口之後，大腦立刻清醒了過來。他沒有像前天那樣雙腿無力。感覺身體好像稍微好了一些之後，他快步走向了吸煙室。

蘇清野在靠近沙袋的窗戶邊上停了下來。這個地方很特別，因為兩天前蘇清野偶然發現一個秘密——其中的一個窗格有問題。他無意中一碰，它便開始搖晃起來。

窗格是活動的！

只要稍微一使勁，就能拔出來。「瞭望」空間立刻變大了兩倍。蘇清野興奮極了。透過窗格，他不僅可以無拘無束地一覽外面的景色，甚至還可以聞到來自樹林的新鮮空氣。

蘇清野把窗格拔下來攥在手裡，透過縫隙向外望去。今天早上的霧很大。橢圓形的前院、連接醫院和大門的丁字路、鐵網牆上亮著的水銀燈、大門外茂密的森林以及一直通向森林深處的小路、右側的白樺林還有遠處的大壩、從閘門裡傾斜而下的水流、連綿起伏的山峰……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