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野把煙頭吐到一邊，盡情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幹燥的鼻孔變得濕潤起來，霧被他吸進了肺里，冷颼颼的，混雜著一絲土腥味。

背後傳來一陣奇怪的動靜。蘇清野感覺好像有人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他轉過頭，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一記拳頭已經重重地落到了他的臉上。這一拳頭差點兒沒要了他的命。蘇清野兩眼冒金星，一股苦水湧上了喉嚨，手裡的窗格也咣當一聲掉到了地上。來人正是黑衣男。

「力氣不小嘛！居然把這個也拔下來了！」

黑衣男撿起窗格在蘇清野的眼前晃了晃。黑衣男眼皮上的瘀血已經看不見了，但頸椎套還是沒有摘下來。蘇清野想起了黑衣男的那句「走著瞧。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怎麼？這次想拿鐵傢伙對付我嗎？」

蘇清野搖搖頭。

黑衣男把手裡的窗格扔了過來。蘇清野一屁股坐到了沙袋底下。窗格從他頭頂上飛過，噹啷一聲砸到了窗框上。黑衣男哎喲了一聲，窗格反彈到了他頭上……黑衣男俯視著蘇清野，拍拍手道：「你想坐著死？是這個意思吧？嗯？」

蘇清野猛烈地搖著頭。他在求饒，希望黑衣男能放他一馬。就在他最無助的時候，救星出現了。

「周主任，你在那兒幹嘛？」

徐北喬站在門口問道。

蘇清野蜷縮在沙袋底下，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要是不忙的話，就給608室的文山換下衣服吧。」

黑衣男往後退了半步，連說了幾聲好。他轉身準備往外走，剛走了一步就回過來給了蘇清野一腳尖。蘇清野剛好從沙袋底下爬起來，結果又被他踹倒了。蘇清野只覺得兩眼冒金星，黑衣男在他的耳邊道：「這是第一次警告。下次再讓我發現你碰窗格的話，有你好看的！」

早餐過後，廣播通知大家說圖書管理員已經到休息室了，讓大家要還書的去還，想借書的去借。蘇清野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金勇說所謂的圖書管理員其實就是每周二早上把樓上圖書室的書推到樓下借給大家看的工作人員。姜文正躺著睡覺，老人坐在他背上擺弄著礦工帽上的燈。蘇清野從床上爬了下來。雖然很害怕碰到黑衣男，但書的吸引力還是戰勝了一切。

通往休息室的路程說長也長，說短也短。雖然別人三十秒就能走到，但蘇清野還是得花上個五六分鐘才行。

圖書管理員不見蹤影，除了坐在沙發上的男清理員之外，休息室里並沒有其他人。他正用圓珠筆撓著頭，面前放著一本習題集。蘇清野咳了兩聲之後，他才抬起頭。

「隨便挑吧。填上書名就行了。」

他把借書簿扔給了蘇清野，然後繼續做題。

啊！原來他就是傳說中的圖書管理員啊。蘇清野在內心感嘆一句。

真是什麼人都有呢。光他知道的圖書管理員就有三個。每周二、周五下午是眼前的這位，還有一個是每晚打掃衛生的清潔工，真正的圖書管理員只在周二早晨出現。

手推車裡大部分都是舊雜誌，還有一些漫畫書。小說只有一本，沒有封面，內頁也缺了二十幾張。雖然有點可惜，但也別無選擇。

蘇清野剛在借書簿填完了書名，喇叭里就傳來讓人討厭的通知——讀報時間到了，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事情到食堂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