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回來咯！」

姜文油腔滑調地說道。蘇清野不自覺地壓低了帽檐。

「神經病！」蘇清野在心裡暗暗罵道。

儘管如此，他還是很高興姜文平安歸來。

姜文閉著眼睛，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金勇上去給他蓋上了毯子。蘇清野把迫切希望回到姜文身邊的老人背了出去。麻布口袋裡的表好像不用非得親手交給姜文。蘇清野只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晚飯鈴聲響後，蘇清野回到了宿舍。姜文還在睡。蘇清野搖了搖他的肩膀，想叫他起來吃飯。沒想到他迷迷糊糊地叫著要喝水，蘇清野把杯子湊到他嘴邊，他仰起頭喝了一口又倒了下去。

晚上，清理工比平時稍早一些合上了書。因為蘇清野沒法集中精神給他講課，一門心思地想著姜文。不知為什麼，蘇清野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老人也一直催蘇清野趕緊回去。此時雨還沒下來，外面只是不停地打著閃。他們匆匆忙忙地趕回了宿舍。一打開門，蘇清野被眼前的情況嚇了一跳。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姜文正趴在床上痛苦地呻吟著。

「道辰！哪兒不舒服嗎？」

老人跳到姜文身邊焦急地問道。蘇清野把姜文翻了過來。姜文的臉和脖子通紅通紅的，身上很燙，脈搏也時快時慢。他半睜著眼睛，眼珠和臉一樣紅。蘇清野感到大事不妙。金勇也察覺到了，連忙跑出去把護理師給拽了進來。護理師給姜文量完體溫後，又把「小護士」給請了過來。量完血壓後，「小護士」一手端著托盤，一手拿著掛吊瓶的架子進來了。她把吊瓶架子固定在床頭，然後給姜文輸上了液。在她調節完輸液速度，給姜文的手上貼創口貼的時候，金勇問道：「是不是哪兒不對勁？他燒得很厲害。」

「從昨天開始就有一些感冒的跡象。蘇清野在吊瓶中加了一些退燒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又沒咳嗽，說什麼感冒不感冒的啊？他連晚飯都沒吃，就喝了幾口水而已。我看還是把神經科的鄭醫生請來……」

「院長白天來看過了。」

「小護士」打斷了金勇的話。她出門時給蘇清野做了個手勢，示意蘇清野跟她出去。她從護士室的窗口裡推出一個套著枕套的冰枕和一根毛巾。

「把這個給他枕上，然後用毛巾給他擦身體。燒沒退下來之前，千萬別給他蓋毯子。」

蘇清野按照她的指示先給姜文枕上了冰枕，接著又打了盆涼水給他擦身子。蘇清野還問金勇借了根吸管給姜文餵了幾次水。隨著吊瓶里的液體一點一點進入體內，姜文的情況稍微好了一些。身上不那麼燒了，鼻樑上也出了一些汗。點名鈴聲響起的時候，姜文已經陷入了沉睡狀態，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難得今天點名的人來得這麼齊。「小護士」和護理師同時出現在了屋裡。黑衣男也來了，左手依然纏著繃帶。見姜文的體溫降下來了，「小護士」總算安心了一些。不過蘇清野卻有些擔心起來。這晚上沒有護士也就算了，幹嘛偏偏值夜班的是黑衣男？

深夜時分，老天爺終於爆發了。碩大的雨點猛烈地敲打著窗戶。外面電閃雷鳴。風把樹林颳得嘩嘩直響。房門和窗戶在一唱一和地「打著拍子」。蘇清野背靠牆守著睡夢中的姜文，守著守著就開始打起盹來，但不一會兒就被雷聲驚醒了。當蘇清野睜開眼睛時，姜文正抱著頭在床上打滾。蘇清野立馬摸了摸姜文的脖子，皮膚又濕又涼，看樣子沒有發燒。吊瓶里還剩半瓶左右的藥。他看起來很痛苦，眼皮腫了起來，連睫毛都被蓋住了，嘴唇也幹得裂開了口子。他不停地說著什麼。不管是夢話還是胡話，蘇清野能聽懂的只有一個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