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野把吸管放到姜文的嘴邊。姜文剛喝了一口就吐了出來，像被人擊中了腹部一樣。他蜷著腿，彎著腰躺在那裡。嘔吐持續了很長時間，就像有水泵在往外抽一樣。一邊吐，一邊還發出痛苦的呻吟。腫脹的眼角不斷湧出淚水。為了防止嘔吐物堵塞氣管，蘇清野把姜文的頭按到一邊。蘇清野找來了垃圾桶放在床下，同時又按下了呼叫器。

沒反應！

蘇清野不死心，又連續摁了幾次。結果還是一樣。

蘇清野只好去叫金勇，因為整個屋子除了他以外沒有人會使用呼叫器。但是無論蘇清野怎麼搖，怎麼喊都無濟於事，金勇依然一動也不動，看樣子他服的不是安眠藥而是毒藥。蘇清野有一種在搖屍體的感覺。折騰了半天之後唯一的變化就是屋裡突然亮了起來。老人不知什麼時候打開了礦工帽上的燈。他正坐在姜文床邊給姜文敲背。蘇清野從麻布口袋裡掏出表一看——兩點整。值夜班的馬上就要巡夜了。蘇清野決定靜下來等等。

凌晨兩點零四分。黑衣男還沒有來。蘇清野再次摁了摁呼叫器，依然沒人應答。

凌晨兩點十分。蘇清野再也等不下去了。他開始一邊敲門，一邊呼救。但結果依然是徒勞。無論蘇清野怎麼敲、怎麼喊，就是沒人過來。與此同時，姜文還在不停嘔吐著。因為沒吃東西，所以他一直在吐黃水。老人獃獃地望著蘇清野，眼裡充滿了焦急和期待。

可蘇清野什麼都做不了，腦子也開始轉不動了。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上躥下跳。如果敲門都沒人來的話，那就更沒有方法可以聯繫上護士室了。蘇清野癱坐在房門前面，這時姜文已經停止了嘔吐。真是來的快也去的快啊。蘇清野稍微鬆了口氣，但馬上又感到背脊一陣發涼。姜文得的絕不是感冒！蘇清野從來沒見過這麼嚴重的感冒。他也許是被帶瘧疾病毒的蚊子給叮了。不知道他會不會死？反正看樣子快死了。

想到這裡，蘇清野又開始了拍門。

「來人啊。快來人啊。有人快不行了！要死人了！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黑衣男！你這個狗雜種……」

蘇清野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每晚都會準時響起的腳步聲今晚偏偏聽不見了。蘇清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世界上居然還有見死不救的醫院？蘇清野快把門敲爛了。敲門聲大得連樓板都跟著一起抖。即使這樣還是無濟於事。蘇清野漸漸接受了現實。因為他意識到自己正在敲的是封閉病房的門。在這裡敲門是會被自動忽略的。即便有人被吵醒，他們也會以為是某個瘋子在屋裡鬧。在蘇清野叫門的時候，「女鬼」一直在B座喊民親回家吃飯。窗外依然是電閃雷鳴。

蘇清野沒力氣了，靠在門上獃獃地望著窗戶。為什麼值班的偏偏是黑衣男？如果不是他的話，別人就會準時巡夜，至少不會放任不管。正當蘇清野想得入神時，不知從哪兒傳來一個聲音。

「叫醒他！」

蘇清野屏住呼吸把耳朵貼在門上。

「趕緊叫徐北喬來。」

聲音來自602室。蘇清野有些哭笑不得。護士室的黑衣男都叫不答應，又如何能叫醒正在屋裡睡覺的徐北喬？可能猜到了蘇清野的心思，對方繼續支招道：「把窗戶打碎！」

直到這時蘇清野才想起徐北喬就睡在他們樓上。蘇清野開始手忙腳亂地翻起姜文的儲物櫃來。襪子太短了，他需要又長又沉且沒有彈性的東西。比如說晾衣繩之類的。但忙活了半天也只是找到了兩根橡皮筋。蘇清野的儲物櫃里也沒有東西可以利用。老人的櫃子只有三四個50ML的蓖麻油瓶。蘇清野把褲子脫了放在床上比了比。還是太短！至少要兩倍長才夠。情急之下，蘇清野只好抓著褲腿把褲子撕成了兩半，再用撕開的布料結成繩子。蘇清野抖了抖老人的麻布口袋，裡面只有一塊表。蘇清野用橡皮筋把麻布口袋和繩子綁在了一起。好不容易做好了一個類似於水漂石一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