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問題是怎麼才能夠著窗戶。即便是站在老人的床上蘇清野也很吃力。另外由於他們屋離樓上窗戶還有點遠，所以蘇清野必須站在更高的地方才行。蘇清野環顧了一下四周，屋裡顯然沒什麼東西可以墊腳。蘇清野原本打算把儲物櫃給推出來，但櫃子和牆靠得太緊，只好作罷。

「窗戶太高了。」

對面馬上回覆道：「讓洪萬州上。」

蘇清野回頭看了一眼老人。老人把上衣脫下來扔到一邊，戴好礦工帽，以騎馬的姿勢站在了床上。老人已經準備好了。蘇清野也跳上了床，先把繩子遞給老人，然後讓老人騎在蘇清野的肩膀上。蘇清野一站起來，老人就可以抓住窗格了。鬆開插銷，窗戶一下就被風刮開了。狂風像直勾拳一樣重重地打在老人的臉上。老人的脖子往後一仰，帽子掉了，頭髮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身後的儲物櫃門也被颳得咣當直響。老人使出吃奶的勁兒好不容易才把手伸了出去。蘇清野立即傻眼了。原以為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沒想到問題又來了——窗格太窄了。老人的胳膊只伸出去三分之二都被卡住了。他試圖用伸出去的那半截胳膊來甩繩子，但幾次都失敗了。見情況不妙，蘇清野趕緊幫他把胳膊抽了回來。再這麼搞，窗戶沒敲碎他的胳膊會先完蛋。

把老人放下之後，蘇清野又愁上了。這該如何是好？難不成我們倆要一起扯著嗓子喊徐北喬嗎？外面雷雨交加的，徐北喬沒道理會開著窗戶睡覺啊？搞不好他根本就不在屋裡。因為今天是周六……就這麼放棄了？不，絕不。蘇清野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搖起窗格來。沒準兒會有像吸煙室那樣鬆了的也說不定。結果令人失望。屋裡的窗格全都很結實。

無力感籠罩著全身。蘇清野憤怒了。一扇冰冷的鐵窗居然可以左右人的一切，無論是自由還是生命。

蘇清野垂頭喪氣地走回門前，心情沉到谷底。

「窗格太窄了……」

對面的「指路人」沒有回答。可能是因為雷聲太大，他沒聽見。

「我說胳膊伸不出去。」

「指路人」終於說話了：「找找看有沒有肥皂之類的東西。」

屋裡怎麼可能有肥皂呢？按規定來說，公用物品只可能出現在浴室里。顧不了那麼多了，蘇清野懷著一絲僥倖心理再次翻起了儲物櫃。金勇的櫃子里最可能有肥皂，不過他把門給鎖起來了。唯一能找到的只有老人的瀉藥——蓖麻油。

這次蘇清野知道該怎麼辦了。蘇清野把油瓶拿到有光亮的地方。老人立馬明白了蘇清野要幹什麼。還沒等蘇清野張嘴，老人就把右胳膊伸了出來。蘇清野把一整瓶油都倒在了他胳膊上，連鎖骨也均勻地抹上了。他們又站在了窗戶跟前。老人先把繩子拋了出去，接著又把胳膊伸了出去，這次很順利。老人正在揮繩子，蘇清野能明顯地感受到他在加速。為了保證他能一擊即中，蘇清野緊緊地抓著窗格不讓身體晃動。蘇清野感到表開始使勁往上竄。蘇清野在心裡默默地祈禱。希望樓上的窗戶既沒有格子，也不是鋼化玻璃。當然最重要的是徐北喬就在屋裡。

窗戶終於被打破了。玻璃渣嘩啦啦地往下掉。樓上的燈亮了。蘇清野聽見窗戶被打開了。徐北喬的聲音混著雨水落了下來：「誰啊？」

老人扯著嗓子喊道：「快下來啊。我們家道辰死了。你們這幫混蛋！」

樓上載來咣當一聲，不知道是打雷還是關門聲。反正之後就再也聽不到徐北喬說話了。蘇清野相信徐北喬會來的。蘇清野的腿有些發軟，渾身不自覺地抖了起來。

「快來啊，快啊……」

蘇清野和老人蜷在窗戶底下，雨水打在身上也全然不知。直到燈亮了，門被打開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