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鎮壓組沖了進來。蘇清野嚇了一跳，手一松，架子落到了地上。他只記得兩根棍子朝他飛過來，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那個時候，金勇還在被窩裡睡著。

「蘇清野！」

有人叫醒了他。他努力想睜開眼睛，但怎麼都做不到。眼皮上好像坐了兩頭大象一樣沉重。

「好些了嗎？」

嗯。好些了。因為他能聽出是徐北喬在說話。蘇清野試著動了動手和腳。疼！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感覺。但這種疼不是火燒火燎的疼。看來他們既沒給他打「魔藥」，也沒讓他吃安眠藥。徐北喬叫醒他之前，他正在做夢。一個可怕但生動的夢。

夜晚，月亮很圓。蘇清野在白樺樹林里跑著。金勇、老人、禹永在……全都在出口處站著。姜文被掛在了門上，低著頭、身體呈耶穌受難狀。蘇清野一靠近，他就抬起了頭。眼睛沒了。看著蘇清野的只是兩個黑洞。

「身體感覺如何？」

徐北喬一邊替他解開束縛帶，一邊問道。蘇清野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怎麼樣，於是努力地抬了抬身子。

「呃……」蘇清野叫出了聲。被黑衣男踢過的肋骨疼得讓人崩潰。

「是用這個敲碎玻璃窗的嗎？」

蘇清野盯著他拿出來的襪子看了半天。裡面裝的不是表。就算再有病的人，估計也不會把收音機看成是表。蘇清野的收音機光榮地犧牲了……不過蘇清野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徐北喬一臉「原來如此」的樣子。

「姜文怎麼樣了？」蘇清野問道。徐北喬把收音機放回了口袋。

「差一點就錯過了手術時間。巧的是他剛好感冒了。我們及時給他做了虹膜切除術。雖然因為這件事件病情變得更加嚴重了些，但總體效果還算不錯。眼壓高到了70，沒事兒的話反倒是奇怪了。」

蘇清野好像在聽天書一樣。什麼是虹膜切除術？怎麼一會兒說手術效果還不錯，一會兒又說病情加重了？眼壓到了70意味著什麼？根據徐北喬提供的內容，蘇清野只能推測出一個情況——姜文做了眼睛手術。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徐北喬把手插在褲兜里問道。

蘇清野不想繞圈子，於是單刀直入：「失明了嗎？」

「還沒。但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你不是說做過手術了嗎？」

「他並發有青光眼。手術只是為了調節眼壓而已。但那個本身並不能解決RP問題。如果能行的話，他早就做手術了。畢竟，對他的事業來說，眼睛就是一切啊……」

蘇清野完全不懂徐北喬在講些什麼。

「他現在的視角已經變得很窄了。估計連正常活動都會有障礙。雖然中心視力還湊合，但問題是他還有青光眼。拿他本人的話來說，這已經是第三次手術了，所以隨時都可能複發或者失明。問題很棘手啊……」

「RP、青光眼……」蘇清野在心裡反覆默念著。

「我想姜文的問題你應該是知道的。你是不是也應該跟我透露點什麼啊？」

徐北喬打開了門。蘇清野顫顫巍巍地走了出去。除了姜文的那句「沒時間了。我要瘋了……」以外，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你不是也知道嗎？」蘇清野問。

徐北喬回頭看了看蘇清野，反駁道：「我不是算命先生。連他家人和他自己都沒說過的事情，我怎麼可能知道？」

「你不是知道他為什麼會被關在這兒嗎？」

「蘇清野，我……」

徐北喬好像不知道該怎麼接蘇清野的話了。蘇清野覺察到徐北喬的神色有些異樣。估計徐北喬也有什麼難言之隱。

「你好像理解錯了。我……」

「精神病院不外乎兩種人：一種因為瘋了被關起來，另一種因為被關進來所以瘋了。」蘇清野直勾勾地盯著徐北喬，好讓他無法逃避自己的眼睛。

「我相信你知道姜文屬於哪一類。這就是我了解的事實。」

蘇清野走出了隔離室。在他回到宿舍之前，徐北喬一直站在門口沒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