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野先接受治療。徐北喬把姜文推進了候診室。金主任把蘇清野領進了ECT室。在關上門之前，姜文悄悄地對他說：「清野啊，如果我傻了的話，你就勒死我吧。」

「神經病！」蘇清野回了姜文一句，不知道，姜文聽沒聽見。

「清野，現在心情怎麼樣？」二科科長一邊摸著機器一邊問道。

心情？蘇清野一直盯著他的後腦勺。給我個痛快吧。

「已經聽過治療說明了吧？」

科長回頭指著可以固定手腳的床對金主任說：「把他移到那張床上去。」

金主任解開移動廠商的束縛帶。蘇清野自己爬上了治療床。他彷彿聽到了腦袋頂上那台機器發出的電流聲。為了不面對著機器，他把頭擰向靠牆的一邊，然後閉上了眼睛。牆裡好像有一股冷空氣湧出。蘇清野不禁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肚子開始咕咕叫起來。五分鐘前剛上了廁所，現在又想去了。

「放鬆點兒。」護士說道。

蘇清野一放鬆，她就用帶子固定住了他的手腳。

「好了，開始吧。」

護士往蘇清野的嘴裡塞了一個護齒。蘇清野一邊用鼻子呼吸，一邊睜大了眼睛。他在心裡自我安慰著：「別害怕。沒那麼容易死的。不要以為在麻醉狀態下死沒感覺。醒了後發現自己死了更可怕。呃……該死！我怎麼連句祝福的話都不會說。」

護士在他胳膊上綁了一根橡皮筋。她舉著裝了30CC藥劑的注射器在他面前晃了一晃。針頭直接進入了他的血管。藥力慢慢發作了。刺鼻的藥味竄到了他的喉嚨。脖子以下的部位好像被切掉了一樣，一點感覺都沒有。不一會兒他就失去了意識。

他倆躺在監護室里像酒瘋一樣絮絮叨叨的。姜文在對面的床上問他電流的味道如何。蘇清野說記不清楚了。蘇清野問姜文電擊後的心情怎麼樣。姜文說暈乎呼的。因為太無聊了，姜文提議各自講一個有趣的故事。

蘇清野馬上編了一個玉米地里的井的故事講給他聽。作為回報，姜文給蘇清野講了一個黃色笑話。蘇清野跟他說他想死，姜文跟他說他想活。姜文說眼睛被電擊以後，他一眼就能看穿整個宇宙。蘇清野說他被電擊以後，聲音變得有點像帕瓦羅蒂。姜文反駁說不像帕瓦羅蒂，像扭扭舞鼻祖查比·切克。這讓蘇清野很是高興。如果姜文不加最後那句「不過像又怎麼樣？還不是一個既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的笨蛋！」……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會唱會跳的。只要我下決心練的話，一定不輸給你。」

「別貧了都！要回病房了。」徐北喬在旁邊說道。

蘇清野回頭看見他正在給姜文解束縛帶。姜文抬起頭嘲笑蘇清野道：「少吹牛了！」

徐北喬繼續嘮叨道：「部長正在查房。回房間時小聲點兒。」

徐北喬為蘇清野解束縛帶時，姜文一直對著門站著。他一邊搖著屁股，一邊用嘴巴模仿著鼓點。咚咚、咚咚、咚咚鏘鏘……

那我們就走著瞧吧。

蘇清野站了起來。為了證明不是吹牛，蘇清野順著他的鼓點打起了拍子。姜文回頭做了個手勢讓他過去。

這時天花板上載來了禹永在的口琴聲。他倆情不自禁地跟著節奏點起頭來。腳也開始不停地拍著地板。

「Come on，let's twist again，like we did last summer.Yeah，let's twist again，like we did last year！」

他們對著徐北喬並排站著。

「bang bala，bang bala，bang bala bang！Yo！」

他倆玩著膝蓋在徐北喬面前晃來晃去的。姜文突然回頭指了一下徐北橋問道：「那個男人是誰？」

蘇清野用手當做望遠鏡看了看，回答道：「徐北喬！」

「他在幹嘛？」

「好像在看熱鬧。」

「讓他別看了。現在是扭扭舞時間。」

徐北橋好像很滿意他們的作秀。剛才還像木頭一樣杵在邊上的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露出了笑容。蘇清野和姜文滑向了他，套近乎似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臭小子。不賴啊！」

蘇清野和姜文肩摟肩地出了監護室。他們打算先去趟吸煙室再回宿舍。沒有煙也不要緊。因為只要他們喊一聲煙，煙自然就會掉下來。叫一聲「火」，火就會自動送上來。叫一聲「音樂」，繆斯就會出現在他們面前。世界是多麼美好啊。

One，two，three o'clock，four o'clock.他們在走廊上跳起了踢踏舞。

Five，six，seven o'clock，eight o'clock.他們在正門的圓柱子前停住了腳步。

韓義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他向上伸著胳膊，雙手握在一起，好像正在和某人擁抱一樣。姜文在他耳朵邊上打了兩下響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