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江澤還處在不安當中，不知道王晟傷得嚴重不嚴重，一時之間慌了起來。

他的不安和焦慮，陳啟都看在眼裡。他想把車停下來，抓著江澤的肩膀問問他，可是心疼，不舍。

從後視鏡里看到，江澤沒有止住自己的顫抖，雙手放在腿上，一隻手緊緊的抓住褲腿，另一隻手則不停的，在褲腿上擦拭著已經凝固的血跡。

他應該怎麼做才能抹滅曾經給他帶來的傷害？他那麼害怕血跡，加上上一次他額頭受傷的事情，他才明白過來，張虎的事情在江澤心裡，已經變成一種無法逃離的陰影。

一瞬間，陳啟的心情又因為找到解決辦法而變好一些。他認為，張虎才是橫在他們兩個之間，無法跨越的障礙。也許只要搞定這個關鍵點，複合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還是生氣，關於王晟的事情。

可惜，一個人在盤算著和好，另一個人卻在盤算著怎麼離開。

到C市已經是傍晚。一路上的安靜，江澤終於歸於平靜。

「我走了。」

「等等。」

「你要反悔？」就知道沒有這等好事，「陳啟，以前是我眼巴巴的望著你，現在換成你眼巴巴的貼著我了，是嗎？」江澤表情冷淡，嘴角儘是諷刺的笑容。陳啟的表現在他看來，就像是做戲的小丑。

「你豈不是太犯賤！」江澤顯少說這樣的話，可他控制不住。

就在他以為陳啟定會生氣的時候，沒想到陳啟只是摸摸他的腦袋：「我今天真的很生氣，到現在也一直在想著你和王晟的事情。但是你今天的精神不好，我不想太逼你，這件事情我遲早會弄明白的。你知道我的手段，我等著你親自告訴我。」

「呵！你還以為我是過去那個，傻到為了別人寧可自己委屈，願意承擔一切後果的人嗎？實話告訴你，王晟背叛我，我恨不得他去死。可是不論你做了什麼，都跟我沒有關係。」

陳啟，我是真的不敢和你有任何關係了。

寢室里很安靜，連顧雲客都不在，興許還在書店。

一連幾天，江澤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回到了熟悉的環境，終於可以放鬆了。宿舍樓大多人都回家了，偶爾會傳來一兩聲遊戲中的聲音。他享受這種寧靜的時刻，不過分吵鬧，又不分外安靜，讓他很安心。

他以為自己可以很快去睡，可是沒想到躺在床上已經一個小時了，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陳啟和王晟的臉不斷交替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無疑，陳啟是他最愛的一個人，是他的初戀，是他用一年時間全身心投入感情的人。當年他早就意識到了陳啟的態度，可還是難免在他虛假的溫柔中沉溺。而選擇了睜眼瞎的自己，最終也得到了報應，自欺欺人的報應。那時候他還天真的以為，不管陳啟最後是否會喜歡上他都不重要，他可以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邊。可惜了，他對陳啟來說意識無聊消遣的玩物。

江澤克制自己不去想張虎。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事，只是等夏允找到他的時候，一切都過去了。

他繼續復讀，再也沒有陳啟的消息了。若不是突然的出現，很快就能忘了這個人。

而王晟出現的時機太好了。那個時候他剛剛接受現實，正是開始的時候，王晟出現了。

陳啟的原因導致了江澤的性格發生了很大的轉變，他變得謹慎，無法輕易相信別人。可王晟從第一天出現在他面前後，細心體貼，關懷備至。

就這樣持續了兩年多，兩年時間並不短。江澤的心再冷再硬也有了被捂熱的時候。

除了害怕肌膚之親，害怕被別人知道他的性取向。他同樣用了全身心的託付與認真相待，只是在這樣的同樣認真的關係里。江澤隨時做好一個逃跑者的姿態，而這姿態也深深的刺傷了王晟。

如果僅僅是這樣，即便王晟出軌他的心裡也許還會充滿愧疚。可沒想到，王晟從一開始就沒真心過。

不管面對任何一段感情，江澤都不求結果。就跟幾年前在菩薩面前許的一樣。不求結果，只求真心。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天色漸晚的時候，江澤終於睡著了。

晚上九點的時候，顧雲客回來了。借著窗外的月光發現江澤床上鼓起的一包。欣喜的連燈都沒開，上前確認是否真的是他。

江澤睡得很熟，眼皮下還有黑眼圈。不知道這一路勞累去了哪裡玩。顧雲客輕輕的放下手機的包，躡手躡腳的爬到上鋪去，杵在江澤的床前看著他。

喜歡他，喜歡他到知道沒機會也願意守著他。顧雲客不知道江澤是不是喜歡男人，從沒見過江澤交往過任何一個女孩甚至是談一場戀愛。

顧雲客非常明白自己沒有機會，所以，從來沒有妄想過。

第二天是國慶的最後一天。江澤醒來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算告訴顧雲客他要搬出寢室的事情。

「為什麼？」顧雲客怎麼想也不明白，住著的兩年多以來，大家從來沒有發生過矛盾。更重要的是，他不想連見到他的機會都變少。

怎麼說？總不能說我惹上一個大麻煩了？

「要不是學校硬性規定，我早搬走了。只是這一住就是兩年。」有些捨不得。

顧雲客的眼眶都紅了，他知道江澤下定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那你什麼時候搬走呢？」

「先一邊跟老師申請一邊找房子吧。」

他是為了躲陳啟才選擇搬走，也知道僅僅搬走是躲不開的。他這樣做總比有的事情人盡皆知來的好。

顧雲客對他是什麼樣的心思，隱隱約約中透露的關心，江澤也能猜測到一些。顧雲客是個好人，不應該把感情浪費在他的身上。這個世界那麼多人，他絕對不是他的良人。

「怎麼這個表情？跟平時的你不太一樣。」江澤頭疼，顧雲客此時眼眶紅潤，一臉委屈的表情，像極了那日他在山上看陳啟的表情一樣。

「兄弟兩年多，捨不得唄。」只有自己才知道，他真正想做的是抱住他，留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你這一走，我們就很難再見。」莫名的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不會的。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對我的幫助，我永遠都不會忘。」

「嗯。」

總算是能留在你身邊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