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小卡片，確定自己找對了門牌號。

要站在向洛面前那當真是不容易的，近幾年關於他的資料幾乎找不到，可讓他一番折騰，差點就想把大白當警犬使了——狗能追著氣味找到人。

話說回來，雖然很想利用大白把向洛溪騙回家，但從向洛溪直接把大白扔託運部這事來看，也不敢保證向洛溪真的會為了它跑一趟，況且大白這隻貓就沒和自己和平相處過，留在家裡任它折騰他遲早忍不住把它剝皮燉了。

沈澈對懷裡這隻貓表示愛也不是恨也不是，實在無可奈何。大白無聊就睡覺，在他乘電梯上樓這幾分鐘它又睡著了。

沈澈抬手按響了門鈴。

司維安正好從書房裡出來倒水，疑惑是誰來拜訪。打開門，四目相對那一瞬間，兩個人都愣了。

「沈老闆這是……？」司維安看著他懷裡的貓和他一臉吃了死老鼠般的尷尬表情，有些摸不著頭腦。

沈澈也不是沒眼力的人，司維安這一身寬鬆的家居服明顯證明這是他家。卧槽，回去得解僱那不靠譜的偵探！

「我……路過。嗯，對，就是路過。」沈澈微微一笑。

「這樣啊。」司維安禮貌地側身，「那進來喝杯咖啡再走怎麼樣？」

生意場上的人，多一分客套還是比較好的。

「我……」沈澈正要拒絕，屋子裡忽然傳出來一個熟悉的聲音：「Vian，是什麼人？」

話音未落，一張俊美的臉就出現在他面前。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沈澈改口，想也沒想就進了門。

「啊，沈澈。」向洛溪有點驚訝，隨後看見他抱著一隻——

貓……貓……貓……

向洛溪撫額，怎麼把大白忘記得那麼徹底。

「你幫我領的嗎？」

「嗯，因為找不到你就自己帶了它幾天。」沈澈輕描淡寫道。至於怎麼過的這幾天就真的……不忍回視了。

「謝謝你！」向洛溪接過大白，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幾分喜悅，「Vian這是波斯貓，大白。南陵送的！」

司維安只摸摸它的頭，若有所思。大白此時悠悠轉醒，正要習慣性伸爪就發現了抱著自己的正是帥帥的主人。

「喵～」大白欣喜地叫，很親密地舔他的臉，向洛溪忍不住笑了。

「還麻煩你特地送來，太不好意思了。」司維安向沈澈致謝。

「……嗯。」沈澈有點被向洛溪的笑容吸引，走神了。

司維安繼續微笑道：「請坐，我去泡咖啡。」

……（假裝開心的分界線）……

送走了沈澈，司維安無端覺得很疲憊。身心俱疲的那種疲憊。躺在床上卻輾轉反側睡不著。

之前遇到沈澈和大白的時候沒想到，沈澈說的愛人會是向洛溪。也不可能想到吧，總不能把每個男人都想成同性戀。

沈澈在追向洛溪——光是想到這一點他就覺得頭在隱隱作痛，心裡有點不安。總覺得向洛溪和沈澈因為大白而相談甚歡的樣子讓他難以微笑，第一次對待客人會覺得不耐煩恨不得立即趕走他。

真是不明白了。

不過，向洛溪就是以前在病床前照顧他的人，這一點在看到大白和向洛溪如此親近的時候就十分確定的了。所以把向洛溪帶回家果然是很正確的選擇吧。

司維安想到這裡又忍不住微笑，昨天在醫院和向洛溪說要同他回家那一刻，向洛溪的表情真是讓他笑到了今天。

先是震驚到呆愣，然後十分露出很可愛的委屈表情，抱住他的脖子，溫熱的氣息就吐在他耳畔：「Vian你真的沒有丟掉我……」

想來那樣萌的模樣倒是和大白有幾分相似，委屈得像被自己拋棄的寵物，讓人又好笑又心疼。

回到家裡的向洛溪興奮地左一聲Vian右一聲Vian，親密得像愛人，彷彿他的失憶完全不影響他們的感情。司維安總算明白了「洛溪需要你」這句話的含義。

可他心裡確實是不覺得對他有多深愛。司維安對此有些無能為力，畢竟對方確實是男人而自己又是真的忘記從前，憑著模糊印象談情說愛，對向洛溪來說不公平。

思緒萬千的司維安徹底睡不著了。睜著眼睛數綿羊試圖自我催眠。

房門被輕輕推開。司維安側頭望去，看見向洛溪穿著睡袍，赤著腳踩著柔軟的阿拉伯手織羊毛毯走進來，把手中端著的牛奶遞到他面前。

「雖然你不喜歡喝牛奶但是它有助於睡眠，還是喝一點吧。」向洛溪說。

司維安接過，牛奶的溫度經玻璃杯傳到他的掌心，暖洋洋的。

「你今天不開心。」向洛溪又說，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司維安眼中略帶訝異地看著他，然後沒有否認地說：「很明顯嗎？」

「你不開心的時候會一直笑著不說話。今天我和沈澈聊天的時候你在旁邊就是這樣子。」

「我以為我做的很好了。」司維安苦笑，「沒想到你那麼了解我。」

向洛溪抿抿唇沒說話。司維安心裡在掙扎著什麼他很清楚，但沒辦法幫他。換成他自己，在忘記過往的時候有人和他說你有個愛人，他都不會相信的。可是司維安選擇相信他，只是沒辦法接受罷了。

「其實，以前也沒那麼重要。」向洛溪看著司維安的眼睛很懇切地說，「不要執著於過去了，我們現在就很好。」

向洛溪眼底清澈，顯得瞳孔黑得深不可測，眼睛黑白分明，睫毛彎彎長長，漂亮極了。只一看，司維安就沒辦法移開視線，也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直愣愣與他對視。

安靜的空間里只有他們的心跳聲和呼吸聲。向洛溪察覺到司維安是很認真地和他對視時，眸色一深……

向洛溪緩緩向司維安靠近。一定是房間里光線太明亮了以至於他都能看清楚司維安臉上纖細的小絨毛，向洛溪不自覺地滑動了一下喉結，長長的睫毛垂落，蓋住了視線，只能感覺對方輕輕的溫熱的鼻息……

四片唇瓣即將相觸的瞬間，司維安忽然本能地往後一躲，向洛溪沒親到任何部位。

氣氛頓時尷尬起來。向洛溪睜開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兒，發現他有難得的局促，突然笑著摸摸自己的鼻尖：「我忘記了。」

忘記其實我沒有那個身份。

向洛溪沒表現出任何不愉快，從床沿起身，往門外走，邊走邊說：「牛奶趁熱喝效果會更好。」

司維安握著杯子，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出聲叫他：「洛溪。」

向洛溪在門口處停下腳步，回身：「嗯？」

「我們……睡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