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洛溪捂住嘴，衝進了浴室，伏在馬桶邊劇烈嘔吐！胃裡明明什麼都沒有，可還是翻山倒海一樣，痙攣、抽搐，痛得他幾乎昏厥。

司維安進來的時候正看見他伏在馬桶旁，吐得天昏地暗，慌忙上前安撫地拍拍他的背：「你……」

「你不要碰我！」向洛溪打斷他，眼眶通紅。

司維安驚愣，呆住。

「對不起，Vian……」向洛溪扶著牆壁站起來，而後有點虛脫地背靠牆壁，與他拉開一定距離，聲音無力，「我有點不舒服，你先出去吧。」

司維安擔心地看著他：「是不是生病了？我叫南陵過來……」

「不用了，」反正一定要接受的不是嗎？不想就這樣離開你，就不得不接受你不屬於我一個人的事實……向洛溪這樣想著，努力對他微笑，「我真的沒事，現在的樣子好難看，讓我收拾一下吧。」

司維安不放心，上前一步：「你要洗澡是嗎？我幫你。」

「不要過來！」向洛溪驀地提升了聲調，把司維安嚇了一跳！

「求求你了，不要碰我……」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染濕臉龐，向洛溪咬住下唇，極力忍住，可還是沒能讓淚水止住。

他的內心多渴望得到他的擁抱，就有多排斥他那雙擁抱過女人的手。多久才能接受？多久才能習慣？向洛溪啊，你到底在執著什麼……

「洛溪……」司維安看他哭，又不能幫他擦去眼淚，心裡也難受，不明白他怎麼那麼反常，一直拒絕他。

可是也不會想到，洛溪今天看過他的婚禮，親耳聽見他那一句毫不猶豫的「我願意」。

「我出去，我馬上出去。你不要哭。」司維安只能往門口退，「我在外面等你。」

關上門，司維安沉沉嘆了一口氣。

浴室里安靜了一會兒，然後響起嘩嘩的水聲，司維安站在門口，出了一會兒神。

只是突然想起來，以前洛溪從路明朗的陰影里走出來之後，很積極生活的那段日子。有一次身體虛脫，暈倒在浴缸里。

當時儘管著急，可當他把他從浴缸里抱起來的那一瞬，也有點愣神——他知道洛溪皮膚白皙，可從沒見過這樣白得自然而幾乎透明的大片肌膚，光滑又細膩。而從前他只知道洛溪臉孔長得精緻，可那天他第一次看見他同樣美麗的身體，從鎖骨到腳尖，無一不透著粉雕玉琢的藝術氣息……那天他當真想禽獸一把了，下身某處硬得發疼，小帳篷撐得老高，可還是用殘存的理智克制住了。

對誰都可以禽獸，對洛溪不可以。

也想起來他們第一次接吻，洛溪的嘴唇柔軟得像可口的布丁，雖然他很生氣，都沒忍心咬破、弄疼他。

還有第一次為他吃醋、第一次與他相擁而眠、第一次吃到他做的晚餐……太多太多回憶了，當初沒能在一起，錯過那麼多年，現在他還差點失去他。司維安心裡幽幽嘆息，同時又很慶幸，慶幸現在，他們終於能夠在一起。

向洛溪打開浴室門時，看到站立在門口的司維安，愣了一下：「你怎麼沒走？」

司維安困惑地問：「我要去哪裡？」

「你不用特地陪我的，」向洛溪微微笑，儘管勉強，卻也違心勸道，「不管以前怎麼樣，今晚是特殊的。」

都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是麼？向洛溪想，不管怎樣，新婚之夜，他到底還是要回到妻子身邊。與其讓他明天早上醒來找不到他，還不如今晚入眠時就沒在他的懷抱里。

「你在說什麼？」司維安真沒聽懂。

向洛溪嘆了口氣。一定要他直直白白說出來麽！算了算了，別人的家事，他幹涉不了。索性換了話題：「那本書，我沒找到。」

司維安才想起來有這樣一件事。

「所以我出去買了一本，放在你書桌上了。」天知道他怎麼在精神崩潰的邊緣還去書店買了書——Vian拜託他的事，無論如何，也要完成啊。

司維安「嗯」了一聲，忽然覺得哪裡不對？

「你出門了？！」司維安一下子緊張地抓住他的肩膀！

「去買書啊……我的衣服要被你拉下來了！」向洛溪皺眉，身上的睡袍寬鬆，司維安這用力一扯，大片雪白的胸膛便露了出來。

司維安聞言，下意識幫他整理，反應遲鈍的腦袋緩緩回過神來——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你不要碰我！」

「你怎麼沒走？」

「你不用特地陪我的……今晚是特殊的。」

司維安鎮定下來，扶在他肩膀的手漸漸放鬆，眼睛對上他清澈的眸子，問他：「你知道了，是嗎？」

向洛溪垂下眼眸，沒答話。

司維安更加篤定了——一定是知道了，所以才排斥他的觸碰。

「我不知道……」向洛溪盯著自己的腳尖，聲音低落，「我說過會信你，所以那一定是我看錯了，我不該鬧情緒，我要信你。」

看到他這副委屈模樣，司維安心裡軟了又軟，雖然謊言被拆穿，司維安心裡卻忽然安定不少。

「我認錯。」雖然這樣說著，司維安的嘴角卻在上揚，「婚禮沒完成，新娘被她女朋友帶走了，我一開始就知道的。我沒告訴你，擔心你在意我演這場不美好的戲，然後就不要我了。」

「才不會……」向洛溪下意識反駁，但突然知道真相，不能說不驚訝又欣喜。

「謝謝你相信我，等我回來，沒離開我，」司維安笑意漸深，「你知道我現在多開心嗎？我以前甚至都不敢想，你真的會愛我。或者說，我終於等到你的愛了，洛溪。」

「誰愛你了……」向洛溪臉孔通紅—— 不說還好，一說起來他就想起自己主動服侍他的樣子……太丟臉了……

司維安忽然屈起右腿，單膝跪了下來。

向洛溪驚愕地看著他，一時沒在意自己的左手被他牽在手裡。

「洛溪，我說過，我不會有老婆的，你記得嗎？」司維安仰頭看著他。

「啊？」向洛溪沒反應過來。

「嗯，以前你叫我找女朋友的時候，我說，這輩子我都不會有老婆，」司維安頓了頓，繼續道：「可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要娶你做老婆。」

向洛溪完全處於震驚狀態！他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想起來了？不……你這是什、什麼意思？」

「嗯，我想起來了。」司維安淺淺地笑了，「我想起來我愛你，我——司維安，很愛、很愛你——向洛溪。從十多年前，我看見你的第一眼開始。」

向洛溪錯愕：「第、第一眼？」

「嗯，就是一見鍾情。你都不知道你那天下午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有多漂亮。如果沒有遇見你，我應該會選擇自殺，不可能有後來，包括夏冰的存在，包括和你住在一起，包括此時此刻，我向你表白。洛溪，我很後悔，不能在路明朗出現之前讓你和我在一起，也不能在自己醒來後第一時間想起你，更沒辦法完美解決自己犯下的錯。所以，請允許我用餘生，彌補過去的缺憾。」司維安看著他的眼睛，很誠摯地說，「為這一刻，我已經等了很多年——洛溪，你願意嫁給我嗎？」

向洛溪呆住。

司維安定定看著他，從來沒有感覺自己如此緊張、期待過。

可是，向洛溪在他期待的目光里，搖了搖頭，說：「我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