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過來！還有沒有人？！出來站這兒！」值日老師聲色俱厲，嚴格執法，記錄兩人的班級姓名後還不忘檢查。

星星都快被吵醒了。祝青山和顧易起身，拍幹凈身上的灰塵，才拐過牆壁，走到老師面前，叫了聲老師好。

抬頭一看，噢……他們的游泳課老師。

「你倆幹嘛呢？！」體育老師橫眉豎目，瞪著他們，「上課膩歪不夠還要課後約會啊？！」

顧易笑：「沒，這不是上來看星星嗎？」

「人家小情侶看星星還行，你們什麼湊熱鬧？作業寫完了？祝青山，你三十米能遊了嗎？」

「……沒。」

「沒能還看星星！！有這時間給我多劃拉兩下水！！」

「嗯……」

「你們倆！早戀，不好好學習來早戀？學校是談戀愛的地兒嗎？高三三班，四班，都要聯考了說出去不嫌丟人？」體育老師教訓一通小情侶，「女孩子先給我下去！你男朋友做五十個俯卧撐再走！」

祝青山掐了掐時間，看向門口，杜少陵一條腿踩出來了。體育老師抖了下肩膀：「呵，杜少陵！你來幹嘛？上天台游泳？」

「老師好，我來……來，額……有點事。」

體育老師把他們轟下去：「隨便找地兒別礙眼，怎麼一個個往這兒鑽，這底下有黃金怎麼著？」

那個男的忽然嘟囔：「搞什麼，他們談戀愛就不記名。」

杜少陵脊背一僵，才注意到祝青山身邊一如既往站著顧易——他怎麼！啊，是他太蠢了，怎麼想不到祝青山不可能一個人上天台？！他們不知道在這裡待多久了！真的在……約會嗎？！

體育老師嗤笑：「倆男的談個屁的戀愛，我瞧見你倆親嘴兒可不是他倆，不服氣就去校長那兒告我，別在我面前逼逼，再說一句多做五十個！」

男生敢怒不敢言，瞪了祝青山他們一眼，才趴下來開始做俯卧撐。

「老師再見，我們先回去了。」顧易道別。體育老師擺擺手意思意思，讓開路給他們下樓。

杜少陵走在兩人後面，一直下了樓梯走到電梯口才下決心似的叫一聲：「青山。」

顧易按下按鍵，看到顯示屏里的數字1往2跳動，心裡想到這些數字在小山眼裡的人格分別是紳士和驕傲。此時回頭望杜少陵一眼，聽到他繼續說：「我想和你單獨聊聊。」顯示屏里的數字停在5——人格是大驚小怪——可能有人要上來。

祝青山點點頭，又「嗯」一下。

顧易再次按了一下按鍵，主動說：「我待會兒去一趟小超市。」

所以下樓之後就分道揚鑣。祝青山和杜少陵往宿舍走，杜少陵前幾分鐘都沒有講話，不知道在醞釀什麼。走過一盞路燈之後，才出聲問：「你…們剛剛，幹什麼呀？」

祝青山說看星星。

杜少陵憋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我也想和你看星星。」

祝青山腳步未頓，眼神也沒什麼波瀾，「嗯」了一聲表示知道。又走過一盞路燈，杜少陵總算憋出第二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祝青山長睫微斂，不知道想到什麼，沉默幾秒，回答說朋友。

杜少陵提著的心臟稍微落下一點點，又問：「那，那我，我怎麼樣？」

「你是我的室友…」祝青山忽然停步，轉頭面向他，黑色眼睛裡反射意味不明的亮光，「杜少陵，我不想一天經歷兩次。」

杜少陵語噎，唇角悲傷地下滑。

「你好像不太喜歡我……我不明白……」

「一開始是，你很無理取鬧，」祝青山平靜地敘述事實，「不過我發現你有優點，所以，不算不喜歡，對我來說，你和他們一樣。」

「那…那以後，我……我有機會嗎？顧易能做到的我都能做…我—」

祝青山微微搖頭。杜少陵本就忐忑，見狀就完全說不下去，只閃爍著大大的眼睛，小動物似的含一點水光。

祝青山說：「我不接受。」

「為什麼？」

祝青山默然不語——又不是答題，哪裡有為什麼？

「我…我今天看到，他，他睡在你的身邊…床太小了……」慌亂的語氣破碎的句子。校草的遣詞造句能力此刻喪失無蹤，心上除了七上八下沒有其他感覺，大腦也好像不能為自己所用，說到一半，張著嘴，不懂怎麼繼續。

「我說不明白。」祝青山嘆了口氣，「他和你們不一樣，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很多事都會在一起。以後也是。」

「那你喜歡女的還是……？」

「我不知道。」

杜少陵的肩膀都垮下來，垂頭喪氣，但還是繼續問：「那你以後會和他在一起嗎？」

祝青山再一次沉默，嘴唇微微抿起又鬆開，垂眸看到他休閑鞋的黑色鞋帶。良久，才說：「沒有想過。」

杜少陵眼睛裡的火花又噌地燃燒起來，帶著聲音都有點抖：「我還有機會是不是？我追你，不要介意，好不好？！」

祝青山轉頭走了，聲音有些沉：「這是你的事情。」

杜少陵跑兩步上去走在他的身邊，開心到差點手舞足蹈，和他保證他一定會好好做事，讓他開心！

他們在路上耽誤了一陣子，回到宿舍時顧易已經坐在桌前了，正在給吉他調音。祝青山走到他的對面坐下，從保溫杯里倒一杯水，發現是溫的就直接喝，顧易抬眸看他一眼，又看到對角線上、他旁邊坐著的一臉興奮的杜少陵，感覺頗為有趣，沖祝青山挑挑眉頭。

祝青山好像沒有這麼高揚的情緒，沒給他什麼回應，戴上耳機聽音樂。

顧易調好音，彈了一曲小星星，沒有和弦的簡單版本，又彈了幾個和弦，才放下吉他，伸手到他面前打了一個響指：「小山去洗澡嗎？」

「嗯。」

「去吧，我給你拿衣服。」

這句話一出口，顧易就感覺旁邊的目光變化，不過沒影響他繼續說：「水溫不要調太低，今晚吹了風。」

頓了頓，他還是先把拿衣服的事情推後，轉身向浴室走：「我調吧。」

熊安誇張地嘆息，喊他：「顧哥我也要洗澡澡～」

顧易回他：「來啊，一百度水給你放這兒。」

室友們全都笑起來，除了杜少陵。他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