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宇的微信信息隨之跳出列表：「寶貝今天在幹什麼？」

祝青山指尖停頓，想了想才編輯回覆：「上街了。」

異地第一天就要對父母撒謊，報喜不報憂這種操作著實讓他感覺心裡異樣。

「注意休息，不要累著哦。晚上爸爸等你電話。」

「好。」

打完吊瓶身子還是乏力，回到宿舍也是倚著床頭坐，膝蓋上擺著一本法語小詩，半斂著眉看，不太專心。顧易端著一碗水果進來，問他在看什麼，他順著自己的閱讀進度念出來：「Si vous saviez que je vous aime/Surtout si vous saviez comment/Vous entreriez,peut-être,même/Tout simplement.」

顧易坐他床前的椅子上，聽完後一本正經地說：「Je vais entrer（我會進來）.」這個便宜佔得快。

祝青山無言看他一眼，合上書本，捏了個車厘子放進嘴裡，此時一直味淡的嘴巴終於漫出些許酸甜的味道來。

顧易探手試他額頭的溫度，是正常的微涼，又看他面上倦意未消，問他想睡覺嗎？祝青山搖搖頭，稍頓，反問他現在彈不彈吉他？顧易知道他想聽，就回房拿琴過來，撥動幾下弦試了試音，然後問：「有沒有想聽的歌？」祝青山還是搖頭，顧易按了幾個和弦，即興發揮給他彈了兩曲小調。祝青山側耳聽著，思緒四處飄蕩。

向洛溪第二天早上九點多到的公司，直接在會議室見到他約的工作人員和兩位小孩兒。祝青山還沒有睡醒的樣子，眉眼間沒什麼精神氣，見到他就站起來向他鞠躬問好。

「好，大家都認識了吧？」向洛溪一邊把大衣外套脫下一邊說，「晚幾天還要回家過年，就不浪費時間了，顧易和青山之前學過系統的樂理知識嗎？」

顧易：「學過。」

「嗯，那純之，你這邊安排兩個錄音室，在他們回家前給我錄三首合奏，單曲各兩首。」

「啊？」純之記筆記的手都動作停滯，「太多了吧？他們……」新人十天有一首已經拚命了！

「可以，」向洛溪平淡地看一眼端正坐著的兩人，「我要知道他們的上限，給到Demo就行。」

「可是——夏亞和acc年後要發新專輯，錄音室人手……」本來就是為伺候大佬留下的人可不會給新人服務啊。純之沒戳破，說到一半就沒聲兒。

向洛溪抬眸看他一眼，問：「誰在幫他們錄音？」

「陳歡老師。」

「流雲不在嗎？」

「流雲老師休假了。」

「讓他回來，帶他的人來用。」向洛溪筆頭一點，公司里最好的錄音師就被迫結束假期……還只是錄Demo……純之冷汗直下，不由再次打量坐他對面的兩個高中生，是帥啦是好看啦，可是前天才來公司的吧？？？

「奧利佛，」向洛溪又點名，「給他們安排一個琴室，別人不用進去了，裡面的攝像頭也關掉。」奧利佛立即應下。

公司里內部自製的紀錄片一般都會拍攝練習生們的練習日常，剪輯再傳送網路，滿足粉絲們的「養成」期待。但向洛溪答應了祝青山的外婆那些事，所以放棄了這一項。

章子終於忍不住發言，舉手問老闆：「他們不是練習生嗎？」

向洛溪搖搖頭：「不是，他們是我們公司的新組合。」

之前聯繫的時候問他們是個人出道還是組合出道，他們不約而同地說要組合。

「但是他們還要上學，所以不走常規線了，」向洛溪和負責宣傳的章子解釋說，「宣傳定位這些事我稍後單獨和你說。」

會議開了兩個鍾，兩人說話並不多，大部分還是聽安排，在向洛溪詢問意見的時候才會表態。不過他們聽出來，其實向洛溪沒有準備把他們往演員這些方向培養。

他們都是成熟的樂手，是毋庸置疑的未來音樂家，必然不會和其他職業的人走到一個圈子裡面去，道不同不相為謀，這也是祝青山家裡長輩們的堅持。向洛溪知道他們總會有讓人眼前一亮的作品，而他的所作所為只是為了豐富他們的履歷。當年紀不足以服眾時，經驗和實力會大大增加人們對他們的好感度。

流雲聽說向洛溪親自挖回來兩個天賦異鼎的孩子，人家還趕時間回家過年，視才如命他二話不說馬上放棄愜意的熱帶海灘飛回來。

剛見到一表人才的兩個帥小伙兒他還有點不信任，畢竟公司里的「花瓶」不在少數，前期都是靠臉進來的。但聽完兩人合奏的貝多芬F大調第五號小提琴奏鳴曲《春天》，他簡直快要為自家老闆毒辣的眼光感恩到痛哭流涕，直接說這兩人以後的專輯他的團隊包了！

向洛溪也在現場聽，聞言溫柔一笑，為他們優秀的表現而驕傲。

「不過我瞧著青山拉的感覺有點像……」流雲有意停頓，看向老闆。向洛溪微微點頭：「青山是柳松和歐陽慧兩位老師的外孫，他們說孩子從小跟Collins學，悟性很高，這兩年要出師了。」

Collins是圈內公認的大師級別小提琴手，十幾年前風光無限，近幾年慢慢隱退把位置讓給新人。而柳松和歐陽慧兩位老師在這個國家的藝術地位更是毋庸置疑，如果是這種起點，那現在祝青山的表現並不令人意外，而且圈子裡大部分人都已經……輸在起跑線。

「顧易還壓著，」向洛溪畢竟是鋼琴家，對鋼琴的要求總高一些，說著就走過去站在顧易身邊，在樂譜上翻出曲子，「《克羅埃西亞狂想曲》，大家準備。」

交響樂隊各個樂手紛紛翻樂譜找譜子，準備就緒。這是一首感情宣洩感極強的曲子，可以聽出顧易的情感爆發控制有度，並不是會在感情理解上出現問題的人。

向洛溪看了一眼站在隔音玻璃外的祝青山，他正在看著坐在鋼琴前的好友，目不轉睛。

向洛溪看了一會兒他們倆，似乎想到什麼，但是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