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嘩然。大家激動萬分，都搶著拿來看，最冷靜的反而是何哲，他比剛剛更呆了，同事以為他嚇傻了——這和天上掉餡餅也沒有區別了好吧。大家都看過一輪，每個人都愛不釋手的，畢竟是十萬塊，在場大部分人一年的工資呢。何哲還是那副沉悶的模樣，沒人看的出他在想什麼，最後平安扣又傳回來，何哲伸手去接，不知道怎麼，沒接到，清脆的落地聲響起來的瞬間，整個辦公室鴉雀無聲。遞給他的人下意識後退一步，平安扣在地板上還轉了個圈，響聲跟鈴鐺似的清脆，小陳最先反應過來，蹲下身撿起來，笑道：「好在是A貨，不容易碎。」穩妥交到何哲手裡，還是完完整整幹幹凈凈的一點痕跡都沒有。

黃華辦事回來看見大家聚集在何哲辦公桌前，問幹什麼，大家一鬨而散，何哲把平安扣握在手心，坐回椅子上，很用力。

只是見面禮麽？

別的實習生是保溫杯，如果是鑲金的他也許會感覺心理平衡。可是……

所有人的禮物都一樣不行嗎？何哲想，或者不發禮物給他也行。畢竟他和其他的實習生不一樣的，不會被保溫杯感動，也不會因為沒有保溫杯而失望，他只是來工作而已……沒有想，在他身上，獲得更多其他的什麼，他又不是剛進入職場。

就算想得到禮物，也不可能是，一塊上等翡翠啊。這是什麼意思？彌補他降職嗎？鼓勵他繼續為公司工作，以實習生身份？就算工資降了，所降的也不至於能比10萬多，權錦和這個計算器按錯了吧。怎麼說都說不通，他何哲能有多大能耐受得住這份禮。

還是還回去好了。總覺得燙手。何哲又原樣放回去了，等到臨近下班的時候，才被迫勇敢地邁上直達總經理辦公室的電梯——感覺這一天跑總經理辦公室三次的頻率有點和實習生身份不搭了，可是今天不解決他晚上都睡不好，他可不願意在生日的晚上失眠。啊，想起來自己今天生日，收到的唯一一份禮物還要退回去——罷了，人間不值得。

這回小秘書在崗了，問他有什麼事。權錦和的辦公室門是關上的，何哲鬆了一口氣，把禮盒原樣交給漂亮的秘書小姐姐：「麻煩幫我交給總經理。」

小姐姐很謹慎，要檢查他的員工牌，還要用儀器檢測那份禮物，何哲多呆一秒就感覺權錦和隨時要從門後出來，掩飾不住的緊張，手一直背在後不讓她看見自己控制不住的輕微顫抖，於是小姐姐更覺得他可疑，確認好幾次員工牌上的證件照是不是本人。成功拖延到，權錦和下班。

何哲剛準備轉身走，權錦和就打開門，並且叫秘書：「小欣，還有會議資料就放桌面我明天看。」

何哲尷尬得後退了兩步低頭：「總經理好。」

權錦和沒想到他在門外，頓了頓，問有什麼事。小姐姐說禮盒的事，不知怎麼何哲就是感覺到權錦和的情緒好像有微妙的變化，更加不敢抬頭，被員工退禮物很沒面子吧……他也沒有想讓他難堪的，只是迫不得已……權錦和卻沒有如他所願問原因，而是從門邊走出來把門帶上，對秘書說那你留著。

小欣：？？？？

何哲：！！！！！

一股酸澀忽然湧上心頭，又被他憋在喉嚨里，眼睛感覺有點怪怪的，就一直眨。權錦和問他：「下班了嗎？」他支吾了一聲，說沒。權錦和看著他，好像更多的是無可奈何：「那早點完成工作，不要加班太久。」

何哲恍恍惚惚回到辦公室，只有兩個人在埋頭工作，見他回來，疑惑地問：「你不是下班了嗎？」

對哦，他要按時下班去買蛋糕來著，常用的APP送的蛋糕券，店家就在他的小區附近。好不容易下決心要去店裡選一個漂亮的小蛋糕，現在沒有這樣的興緻了。所以權錦和的禮物也不是唯一的而已，APP也很關心他呢。

也，本來就不是唯一的，他可以隨便就換一個人送，根本不在乎他為什麼不收。枉費他上樓前一直糾結的措辭。早知道不還了，白白讓女孩子撿了便宜。何哲傷心得彷彿剛剛看了一部催淚影片，有一斤眼淚要發泄。眼睛越眨越難受，索性不眨了，盯著窗外的火燒雲，盯到熱淚盈眶。他聽見同事椅子與地面摩擦的聲音，然後他們的說話聲，約定一起去街角的火鍋店吃東西，然後一個同事高聲問還有沒有人，何哲趴在桌面沒出聲，電腦阻擋了視線，他們看不見，就關燈走了。

室內還很亮，火燒雲還沒消失，映在窗戶上，漂亮的圖畫。何哲擦擦眼淚，覺得自己太沒出息了，不就是一份禮物而已麼，不要就不要了，拿了有什麼用，戴起來又不好看，他不喜歡戴東西。

收拾東西下班，去蛋糕店挑選大小合適的蛋糕，回家後先給自己做喜歡的菜：肉末茄子、清蒸魚、青椒牛肉、醋溜土豆絲，還有一個西紅柿蛋湯。每樣都不多，盡量不剩菜。何哲打開喜歡的娛樂節目邊吃邊看。手機提示音在響，何哲忽略掉，吃完洗澡才關燈，點蠟燭許願。做這些的時候他都盡量不去想權錦和以及平安扣，可是，可是……

微信頁面顯示權錦和發了三條信息——

大大大大大騙子：下班了麼？

大大大大大騙子：今天生日有沒有吃好吃的？

大大大大大騙子：和朋友一起玩了嗎？

何哲開閃光燈拍蛋糕，兩個手掌大的一個奶油蛋糕，中間插著一根蠟燭，還沒吹滅。

何哲：【圖片】自己過呀，剛許願。

大大大大大騙子：自己過？

大大大大大騙子：不約朋友嗎？

何哲：他們好吵，不喜歡

何哲：反正自己過也是過

何哲：六一快樂鴨！

大大大大大騙子：生日快樂。

大大大大大騙子：直播吹蠟燭嗎？

何哲噗嗤一聲笑出來。權錦和與他是同類吧，在三次元連被退禮物都不問為什麼，可是在網路上連人家吹蠟燭都想看。

何哲同意了他的視頻邀請，權錦和就看見一片黑：「沒開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