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冷靜幾分鐘，李爾的臉色終於恢復正常，只有耳尖的熱度還沒頹。林帆心裡想，這別是一個小火爐吧。

「我喜歡你，你知道嗎？」林帆問。

「嗯……」

「你呢？你喜歡我嗎？」

「……」

林帆頓了頓，知道他不願回答，換了一句：「那我追你，你不要覺得被冒犯。」

「不，不用……」李爾深呼吸一下，笑容裡帶點可愛的靦腆，「我也喜歡你。」

林帆有這個預感的，可親耳聽到他的告白感覺又不太一樣，呆看他幾秒鐘，忽而笑開：「那我太幸運了！」

眼看李爾臉色又開始漲紅，林帆趕緊收斂，正襟危坐，矜持地微笑：「那，謝謝你，我的男朋友。」

李爾把手放在他伸出來的手掌心裡，沖他溫和地笑了。

都是情竇初開的人兒，對上心意就想親近，林帆挨到他身邊坐著，兩人肩膀碰肩膀繼續吃飯，林帆的話比較多，沒有別人在場，李爾也喜歡和他聊天，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邊吃邊聊，晚餐吃了一個鍾。

睡前還是心心念念著擁抱，李爾有點猶豫，想到草地上的情侶，又有一點勇氣，問床對面的人：「林帆，你能不能抱抱我呀？」

林帆手中的書掉在地板上，啪嗒一聲響，把李爾嚇回去了：「對…對不起……」

看來擁抱對於林帆來說很艱難呢。李爾有點失落，垂著腦袋要躺下了，頭頂上卻忽然一片陰影覆蓋：「來，抱抱。」林帆站在床前沖他張開雙臂，笑得很燦爛，「你好可愛啊。」

如願得到擁抱的校草覺得人生最福祉的事情莫過於此了，下巴抵在他的肩窩，感受他溫暖的懷抱，不捨得放，滿腦子都是「暖洋洋好舒服」「擁抱好舒服」「好舒服好舒服」……

林帆被他抱得都心猿意馬了：「小耳朵，要不要我抱著你睡？」

「可以嗎？」

「……」

林帆平生第一次嘗到了「作死」是什麼滋味。但……被人依靠的感覺也不賴，林帆拉過被子裹住兩人，按了一把懷中人柔軟的發：「睡吧，小耳朵。」

李爾緊緊貼著他感受溫暖，睡得踏踏實實。林帆胡思亂想一陣，敵不過今日奔波的疲憊，很快也沉入夢鄉。

這個脫單可了不得，一回學校林帆就天天想他的小耳朵，軟軟的聲音對他說「能不能抱抱我呀」，得，每天啥都做不下去凈想帶著小耳朵睡覺了。

很快林帆又發現一個問題，他已經與小耳朵失聯一天了，整整24小時，沒有任何音訊。對於剛剛墜入愛河的人而言，這種事情的糟糕程度不亞於世界末日，他馬上去作曲系二班找人——謝謝他的腦子，記得人家在作曲系二班。

一去問，完蛋。

「退學？！」林帆第一反應很誇張，「這他媽謠言吧？」

突然接收髒話的同學不開心了：「不信你去問輔導員啊！」

林帆當真去問，涼涼。

他暴躁地在體育館扔了無數次籃球，友人又是笑又是嘆：「這他媽什麼事兒。」

林帆怎麼也想不通。首先李爾才入學不到兩個月，退學手續辦下來還得兩個星期呢，李爾一個字也沒透露。然後這就算了，重要的是他竟然沒有留下聯繫方式，查閱他們班級通訊錄里的號碼，撥過去是空號，按號碼搜索微信好友也沒有相關用戶。這一走就是無聲無息無影無蹤，簡直人間蒸發。他昨天，不，前天晚上才脫單，第三天就發現自己守寡？身為男朋友，竟然連這種重要信息都沒被通知到？

這算什麼？

算什麼？

算個球。

林帆連著推了半個月的演出，也不多吧就三場。課也不多，他沒事就在校園裡閒蕩，看見拾荒的老太太在垃圾箱翻礦泉水瓶子，想起來那個善良的小耳朵，暗罵了一聲，跑過去幫忙。

老太太感激得很，一直說謝謝小夥子。林帆被感謝著感謝著，心裡也沒那麼躁了。又聽她說，以前也有個小夥子愛幫她的忙，不過最近沒碰見他咯。還想送他一些小東西呢，小夥子收到禮物笑得可帥了。

林帆心裡悶著呢，只聽著不吱聲。

他脖子上戴著那條及其簡陋的骰子項鏈，只是藏在襯衣領口下面，老太太沒看見。他前兩天偶然在草地上撿到的，劣質繩子經不起日曬雨淋的折騰，腐蝕了一點，看起來在那兒躺了許久，也沒人看得上去撿。

不過能有多久呢？林帆想，兩個星期，14天罷了。他換了根繩子串起骰子做項鏈，摸到它就想起李爾清亮的聲音。實在是折磨。林帆自己也不知道，心心念念這麼一個負心漢做什麼。

沒想到過兩天負心漢自己找上門來了。就在他躺在草地上看月亮的時候，不知道小傢伙從哪兒冒出來，突然就叫他：「林帆！」

他被嚇了一跳，緊接著就看到李爾的白色T恤衣擺被揪住，主人緊張又期待，清亮的聲音里藏不住歡喜：「可以抱抱我嗎？」

林帆恨不得把他就地正法。他一下子撲過去，把屈膝跪在草地上、他身旁的男子撲倒在草地，壓著聲壓著怒：「你回來做什麼？」

校草的眼神也很迷茫，他變回小草，吃個飽飯睡個覺，一覺醒來想要男朋友抱抱，恰好男朋友躺在不遠處，他看四下無人就悄悄化身過來，怎麼……男朋友好像生氣了？

「為什麼退學？為什麼不和我說？把我丟在一邊，當我是什麼？」林帆的眼神里隱藏著憤怒，不是李爾所熟悉的，他實在是疑惑：「林帆……」

「給我個解釋！」

嗯……說起來退學是因為在學生手冊上明明白白寫著「請假超過一個月則視為退學」，眼下冬季，往年他一睡就是一個秋冬，所以就用了點兒小法術退學，按照自然規律去儲蓄力量，明年開春煥新機要費好大的力氣呢！可是他一覺醒來得太早他都有點疑惑，隔壁小野花才告訴他，他可以變成人度過四季，不受這個自然規律牽制的。

哎呀，第一次變成人，哪有早就可以變成人的小野花經驗豐富呢？

「林帆，我不退學了。」他的雙手纏緊他的腰，笑容有點靦腆，安撫男朋友，「以後都不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