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森沒帶回家，只是帶上了車子，問家在哪裡，給他送回去。小男生忙糊了一把淚水，說謝謝，再說地址。柏森一聽，棚戶區，嫌棄地「嘖」了聲，也不問人家意見，直接帶他回家。

「你腳不方便？」柏森瞥一眼他左腳略腫的腳踝，剛才看他走上場就發現了。說起這個，小男生有點悲傷，語氣很低落：「嗯，裡面有腫瘤。醫生說不及時動手術就要截肢了。」

「所以拍那個片？」

或許是想起來剛才的場景，小男生的聲音甚至有點哽咽：「嗯…嗯，我攢夠錢，去做化療和手術，就不拍了，所以要多存一點……」

柏森看著他白白凈凈的側臉，看他濕漉漉的眼睫像一隻剛出生羽翼未幹的蝴蝶，停頓良久，才問：「第一次來拍？」

「沒…之前，有拍過三次，不是這種……這麼多人，是第一次。可是，」小男生委屈又難過，「剛才都幫那麼多人做了，下次還要重來……」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小男生很快就泣不成聲，俯身埋首於自己膝間，哭得身體一直在抖。

柏爺移開來眼，重重捏了幾下眉心，讓他哭成這樣倒像他作了惡。

「別哭了，」他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生硬地哄人，「我給你付。」

小男生沒聽，還是哭：「我…我借不起的……」

「不是借你，」柏森頓了頓，彎腰和他打商量，「和我睡十次，給你一百萬。」

小男生嚇得都跳起來，被安全帶固定回原位，好像聽到了什麼恐怖故事，五官皺成一團：「太…太多……我…我不值的……」

柏森好笑地看他：「有錢還不要？」

「不，不是…」小男生支支吾吾，蔥白的手指絞在一起，頭也垂得很低，柏森好不容易才聽清，他說，「我不幹凈。」

「你有艾滋？」

「不不不！」他又慌忙擺頭，解釋說自己除了腫瘤，什麼病都沒有，然後又囁嚅起來，眼角泛著紅，蚊吶聲似的，「我和…好多人，做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幹凈。彼此彼此。」柏森點了支煙，拉開窗戶透氣，眼角瞄著還在猶豫的小男生，等他一支煙的功夫，擰滅煙頭，就聽見他說：「太多了……」

還是嫌多。柏森想了想，說：「我有要求，跟我的這段時間不能繼續去拍片，也不能出我家門，去醫院可以，我不一定在你手術前做完十次，或許一年我都不會和你做十次，但你要錢隨時取。」小男生有點愣，眼神直直看著他。男人眉目間是少有的溫和，替他做下這個決定，說不答應就把他丟回去繼續拍片子，還要剋扣他的工錢。小男生縮了縮肩膀，知道惹不起他，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鴨子。

柏森看他總算安靜了，就啟動車子，說帶他回家，問他叫什麼名字。小男生還是不太敢在他面前大聲說話，一板一眼把名字介紹了：「我叫楊望秋，楊桃的楊，望穿秋水的望秋。」

柏森隨意點了頭：「好，楊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