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谷出久？綠谷出久！」老師猛得一拍桌子，氣呼呼的指著他：「你怎麼又走神了？你給我站起來，去走廊反省！」

出久低著頭站起來，朝老師鞠了一個躬，默默的走出門外，背靠牆站著。

這是出久出院後第六次被老師點出門外罰站。

他低著頭，綠色的瞳孔里暗淡無光，整個人看起來頹廢無比，彷彿受了一場大病——他的確生了一場病，還是被愛了很多年的勝已親自弄進醫院的。

畫室里的老師還在無休止的罵著，無非就是過幾個月要考試了還不專心畫畫之類的雲雲，出久聽得多了，心裡無端湧起一陣厭煩——我知道我知道，不就一場考試嗎？

而且他現在最煩的是，距離他滿21歲，快要不足一個月了。

在那件事情沒發生之前，出久已經想好了要做勝已的Omega，但他進了醫院後那段時間，他開始猶豫了——勝已一次都沒出現在病房裡，直到他出院。

出久有試探性的問過，勝已則敷衍的說「有客戶，忙」，出久還想再問下去，但勝已有些不耐煩了，罵了他好幾句，出久便沉默下來。

沒有什麼是比疼痛讓人更刻苦銘心的了。

那夜勝已不明所以的、單純為了發泄慾望的性愛，狠狠的在出久心上劃了一道疤，痛徹心扉，難以癒合。

如果事後勝已態度再好一點，多安撫出久一點，出久甚至不會在後面那件事後心意已決。

但勝已，那個他愛了這麼多年、青梅竹馬這麼多年的勝已，一句簡單的問候都沒有，每天照例如往常一樣，該吃吃該喝喝，該上班該見客戶，好像那晚失控的他根本不存在一樣。

轟焦凍在事隔將近一個月後，終於又看見了出久。

那回他們聊了很久，互相都交換了自己的名字，那綠也不叫那綠，陰陽頭也不叫陰陽頭。

出久今天是等下班的勝已一起回家。他站在路邊走神，冷不丁被貼過來的冰淇淋凍得一哆嗦——回頭一看，轟焦凍裹著紅色的圍巾站在他身後，溫和的對他笑。

出久接過冰淇淋，咬下一塊。

「你還好吧。」

「嗯。」

明明認識不久，兩人卻很有默契的，什麼也不問。

無須多言，便知安好。

「說實話，你家那位性情很……著急呢。」

「……嗯吶。」

「為什麼還要留在他身邊？」

出久歪了歪頭，顯得有點迷茫：「我沒有呀。」

「——沒有留在他身邊這種說法，我只是，他的朋友。」

十二月的天，冷得衣服都是硬的。出久用通紅的雙手捧著冰淇淋，大口大口的咬下寒冷的冰，眼裡含著綠色的淚。

「冰淇淋真的，好冷呢。」

出久呼出一口氣，像是經久的嘆息。

過年初期，勝已接了一個游輪演唱的單子，工資肥沃，全程包免，據說是一個有錢的子弟特別跑到酒吧去跟老闆點名說要勝已。大年初三，勝已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往那個富家子弟給他買的行李箱丟衣服，出久裹著勝已的圍巾，安安靜靜的站在旁邊看著他。

「走多久？」出久問。

勝已吹出一個泡泡，漫不經心道：「……一個星期吧。」他起身翻衣櫃里的衣服，找了一會突然回過頭來看著出久，指了指他脖子：「圍巾，給我。」

出久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把圍巾摘下來遞給勝已。沒有帶圍巾的脖子如通風口一樣，窗外吹來的冷風從脖子里灌到全身，哪怕出久穿著勝已送給他的保暖衣。

上一年的大年初一，出久醒在勝已健壯的臂膀里，還有些懵。勝已下面的活兒正興奮的頂著出久的腹部，勝已翻身吻住出久的唇，出久想伸手摟住他的肩膀，卻發現手臂上套著一件毛茸茸的衣服。

出久想看清楚是什麼，但勝已的吻一直纏著他。勝已脫了褲子之後抱著出久翻了一個身，摁著他的頭不讓他抬頭，抓著他的腰就是一通亂頂——事後出久被做得眼睛都張不開了，他也沒看清那個衣服到底是什麼。

出久只是感覺到，那件衣服，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