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剛亮，白言就被丁念從沙發上拽起來丟進車裡，送回小區。

白言還沒來得及刷牙洗臉，哈欠連天的站在門外等換鎖的師傅過來。

太陽已經出來了，白言在小區門口背對著陽光坐著玩手機，偶爾眯著眼抬頭望望天，頭上的呆毛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方哲握著方向盤，坐在車裡看白言，白言抬頭時身體優美的弧線呈現在他的面前。他慵懶得像一隻貓，在太陽下小憩。

方哲的西裝有些褶皺，頭髮凌亂，一臉倦容，只有那雙看著白言的眼睛炯炯有神。

這樣的白言，很久沒有看到了。散漫的，無度揮霍的青春和夏天也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方哲昨天接到丁念電話之後一直睡不著，心裡堵得慌，知道今天早上丁念會送白言回來，就起床開車到白言家門口。

他一直望著白言的公寓，思緒飄得很遠，他想起很多個白言，傍晚和他在校園散步的白言，和他一起在食堂打飯的白言，在演講時專註看他的白言，因為每天都會複習，所以就連細節都很清晰。

他們分開以後，方哲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也不是天天寫，想是起什麼與白言的相關的就記下來。

他從沒在白言面前表現得過分緊張，似乎也沒表現出很多對白言的在意。

大約白言的放手，也是因為自己沒有給他足夠的自信，沒有讓白言相信未來，方哲常常這樣想。

白言沒有等多久，維修的師傅就來了。他站起來，搔搔頭，雙手插在口袋裡，和維修的師傅一起走進電梯。

方哲見白言進去了，流連的目光終於收回來。

他慢慢把車退出來，掉頭往楚京大廈去。

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目光膠著。

他丟了很多從前。

剛剛跟白言分開的時候，他把自己最具破壞性的一面都暴露出來。除了喝酒抽煙，整天無事。

方哲那個時候是恨白言的，恨他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思，恨他只帶走了他自己。

從來沒想過會為一個人變得這樣被動和墮落。

白言走得匆忙，但是幹凈，就像他從來沒出現一樣。或許是那個時候，方哲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是時間沒有給他機會表明。

方哲有些恍惚，今天的陽光還是一樣很好，空氣里有些熟悉的味道，像是時光滯留。

和白言在一起的時光總是這樣陽光明媚，帶著青草和梔子的香氣。

他第一次吻白言，也是這樣的好天氣。

那天中午吃完飯，方哲和白言到華大的後山休息，方哲背靠著大樹看著正在整理信件的白言，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認真地整理這些情書。

白言抬頭有些戲謔的看著方哲：「哎，方少爺你怎麼那麼受歡迎啊~怎麼樣？挑一個？」

方哲挑眉，看著他手中的各色信封，哼了一聲，轉頭，將目光移向別處。

「哎呀！方哲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白言故意睜大眼睛讓自己表現得吃驚。

方哲恍了一下，蹲下來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輕輕碰了碰他的嘴唇，說：「是啊。」

方哲想到這裡，輕輕笑起來，心情不似剛才沉重。長吁一口氣，稍稍振作，集中精神開車。

走進公司時，在大廳碰到吃早餐的丁念，心情好的坐下，點了一份早餐。

丁念在對面，見方哲突然在他面前坐下，嗆了一下，說：「喲，你今天居然比我遲到公司啊。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方哲挑挑眉，自顧自的吃早餐。

想罷又說：「你說白言要去玩的地方叫什麼來著？」

丁念咧著嘴，看著方哲笑。

方哲被他弄得發毛，擺擺手，示意丁念別這樣。

「我告訴你，我能有什麼好處啊？」丁念塞了一個包子，口齒不清的說。

方哲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豆漿，說：「你如果告訴我，我就不告訴季宵你現在的住址。」

丁念差點把豆漿全部噴出來，雙手拍上桌子說：「方哲你別太過分了！」

方哲悠閑的吃了一口包子，抬眼看丁念怒目圓睜的臉，聳聳肩。

丁念罵罵咧咧地站起來，順手又拿了一個包子，說：「青晏古鎮，昨天都給你說了，自己去網上查去。」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方哲看了看時間，發現還早，心情很好的又拿了一份蔬菜沙拉，慢慢吃起來。

由於換鎖的師傅拿錯了工具，要回去拿，來來回回弄到快中午白言才終於進了家門。

白言坐在地板上，有些困，眼簾下垂。想起明天去旅行的事，站起來到房間收拾東西。白言把那個大大的明黃色行李箱從角落裡拖出來，慢慢吞吞的收拾衣物，來來回迴轉了幾圈才發現家裡有多邋遢。

他嘆了口氣，把行李箱拖到客廳放好，隨意收拾了一下。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

白言在沙發上露著肚皮打呼的時候，方哲正在開會。

方哲一邊聽各個部門的報告，一邊玩著手上的筆。有些心不在焉。

他輕輕起身，拍拍坐在旁邊的丁念的肩膀，走出會議室。到休息室坐下，突然覺得睏倦，想要卸下所有包袱，好好的睡一覺。他揉揉眉心，甩甩頭，想保持清醒，可還是擋不住睡意來襲。

直到丁念在休息室找到他，用力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他才醒過來。

「你搞什麼啊？今天這麼沒精神。」丁念一屁股在丁念旁邊坐下來問。

方哲沒說話。依舊抱臂低著頭。

「最近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大盜那邊都已經談好合作了，你就好好休息唄，我善後。」說著，丁念特意拍拍胸口。

方哲終於抬眼看了丁念一眼，平靜的說：「沒安好心。」

丁念的臉瞬間就垮下來氣憤的說：「靠，我這是忠心耿耿好嗎老闆，你不是想去找白言嗎，去吧！」

方哲瞬間睜開眼，沒有抬頭，直勾勾的看著桌子。

想去找白言嗎？不知道。不知道到底應該靠近他，還是還給他沒有自己的生活。

方哲想起前段時間在甜品店白言的眼神，很痛苦，也很排斥。想起白言說的話，白言說不想重新開始。

「知道嗎，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和任何人的想法都沒關係。他接受或者不接受，是他的事，你只要做你所想的。」丁念靠在沙發上，緩慢的說。

方哲回頭看丁念一眼，丁念挑挑眉說：「當年一直是白言追著你滿世界跑，現在換你啦。」

說完，站起來拉開休息室的門，對方哲擺擺手，走出去。

丁念的話讓方哲回憶起大學時的生活，上大二之後基本上每天都有白言，每天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去圖書館，其實他那個時候很忙，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白言卻總是陪在他身邊，偶爾白言不在，就會覺得不習慣。

白言也不會很吵，安靜的做自己的事情，等做完就在方哲旁邊搗亂，有時還加上丁念和季宵。

那個時候，好像每天都上躥下跳的。但是卻最開懷，每一次笑都是真心的。白言是方哲世界裡的未知數，無法預測，每天都有驚喜和麻煩。

方哲輕輕笑出聲，想起今天早上白言眯著眼睛曬太陽的樣子，伸了個懶腰，站起來走到窗戶前，曬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