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佚先生？這邊，這邊。」溫言在佚塵身後不遠處喊道。

佚塵轉過頭，又找了一圈，才看見了沖他招手的溫言，她梳著銀錠式髻發，發間斜插了一隻骨簪，身著素色齊腰長襦裙，用朱墨兩色絲綢綉出鳳鳥追日花紋，外面罩了件素色薄紗披風。

她抬著手，寬大的袖口遮住了半張臉。她沖佚塵笑著，只能瞧見那明亮的眸子，如一汪春水。

「沒想到能在這兒碰見您。」等走近了，溫言又道。

「我隨一位友人同來，這不正找你，倒是你先找著我了。」佚塵笑道。

「是，我方才瞧見您還差點不敢認呢。」溫言笑得眯了眼。

「你又是替他來的？」佚塵又問。

溫言點點頭，垂下眼眸。

佚塵又想開口，還沒出聲，溫言就道：「知道您還想問什麼，淮清和尹莊主都好得很，天氣漸暖和了，淮清也少了些咳嗽，尹莊主日日都往嘯雲山莊去，勤著呢。有時兩人也出去轉轉，淮清也不怎麼使性子了。」

佚塵聽了，就開心起來，「有你和子胥，我自然放心。」

溫言點頭，四處望瞭望，又小聲道：「這次宴會可是熱鬧了，聽聞太子會親自到訪。」

「這有什麼奇怪，我朝歷位太子都得到泛雲山莊支持。這泛雲宴又都是達官顯貴，豪商巨賈結交，議事的好時機，這金銀流向何處，各行商貿如何發展，不都還指著他們麼。」

風漸吹過來，佚塵將手攏進袖中，吸了吸鼻子。

「您這話，說得倒有些酸了」溫言笑了笑，「您不是與人同行？怎的只您一人在這兒？」

「哦，方才，他碰上了些朋友，有些話要講，我們便約好宴上見。」佚塵道。

佚塵說著，語氣弱了下來。

他記得，似乎是堯景懿先移開了目光。

堯景懿的表情可謂複雜，只是彷彿無奈多過了憤慨。

或許還有些失魂落魄。

他轉身想走，被峸王叫住。

「先生？想什麼呢，這樣入神，莫不是，在想著心上人麼。」溫言呵呵笑起來。

佚塵聽見溫言的調侃，才回過神來。他望著溫言的笑顏，也笑起來。

「溫言在文家，約莫也有十七八年了吧。」佚塵問。

溫言嘆了口氣，「可不？紅顏彈指老啊。」

「你替他守著家業，打理門戶，見他娶妻生子，還要見他兒孫滿堂，承歡膝下，才放得下麼。」佚塵皺起眉。

這話從他嘴裡衝口而出，彷彿是為了發泄，卻誤傷了溫言。

溫言片刻沒再做聲。

佚塵回頭看她，她此刻的神情，卻彷彿與堯景懿重疊。

「我若是如先生這般通徹，自然不會陷入此景了。」溫言搖搖頭。

其實溫言錯了。

誰都不曾真的通徹過。

不過是站得遠了，才看得懂戲中是非。

「公子，終於找到您了，宴席快開始了，王爺要我來找您。」梧桐正疾步走來。

佚塵轉身，見園中的人大多也都往前廳去。他便朝溫言擺擺手，三人一同走出園子。

宴席才剛開始。

絲竹剛起，舞姬的長袖繞著韻律，在空中飄動。束在腰間的幾個小鈴隨著她們的旋轉叮噹作響。

佚塵在堯景懿身邊坐下，帶起一陣細微的風。

堯景懿放下酒杯，轉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