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南城怪異的艷陽天已持續了半月余。

街市上人潮洶湧。

這裡的人們總是很珍惜能浸潤在陽光中的日子。

陸公子和二少爺一前一後走在街上。

時不時總遇到人指指點點。

姑娘們掩嘴嬉笑著從他們身邊經過。

二少爺的小斯抱著貓，將頭埋得低低的。

陸公子在一家藥局停下腳步。走了進去。

二少爺正要跟進去，小斯拉住二少爺的衣角。

悶悶地道：「少爺，咱們回去吧。」

二少爺轉頭，不解地望著他。

小斯嘆著氣，「您瞧，街上都瞧您笑話呢，準是在說您和陸公子的閑話了。」

二少爺挑眉，並不接話。

不一會，陸公子提著藥，從藥局裡出來時，艷陽忽然不見了。

飄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來。

二少爺隨手在一旁的小販手中拿了一把傘，撐著走到陸公子身邊。

「下雨了。」二少爺說。

「嗯。」陸公子拍了拍身上的雨水。他抬頭看撐在自己頭上的傘，上頭的翠竹氤在雨里。不遠處的人們嬉笑著望著他們。

二少爺的目光同陸公子一同望去。

「阿南講那些人都是在看你和我的笑話。」二少爺撇撇嘴。

「準確的講，這些人是在看你的笑話。」陸公子說。

「你現在同我在一起，他們就是在講你與我的笑話。」二少爺又說。

陸公子突然笑了，笑聲溫熱了二少爺的耳朵。

「我不介意。」陸公子道。他快步走到二少爺前頭。

二少爺忙在他身後為他撐著傘，笑嘻嘻道：「我亦不介意。」

「我是說，我不介意旁人對我的看法而已。」陸公子補充道。

二少爺頷首，「我知道。」

「你想不想去游湖，」二少爺指著湖上飄著的幾艘畫舫，「雨有些大了。」

陸公子剛想講要回佛寺，他的雙眼順著二少爺手指的方向。

那幾艘畫舫在湖上隨著風輕輕晃動。

「嗯。」陸公子說。

二少爺扔了傘，拉起陸公子的手，快速奔向湖岸邊。

陸公子聽見腳下踏著水花的聲音，在雨幕中一切都像是模糊的。

除了聲音。

「你從前，來這兒的畫舫嗎？」他們上船時，二少爺問。

「沒來過。」陸公子說。

「我常常來，但是不曾在雨天前來。」二少爺望著窗外，因雨滴泛起漣漪的湖面。

陸公子也瞧著窗外，不再講話。

「你為何要出家？」二少爺吃著土豆，問道。

陸公子並不回答。

「你要吃土豆嗎？」二少爺又問。

湖上的風有些大，船有些顛簸。將坐在二少爺旁邊的陸公子推向二少爺。

二少爺扶住桌上的茶盅，又伸手扶了陸公子。

「我要吃土豆。」陸公子突然講。

他將手伸向二少爺，二少爺將剝好的土豆遞到陸公子手中。

「你若是出了家，你的婚約…」

「你為何老是說起這兩件事。」二少爺還沒講完，被陸公子不耐地打斷。

「因為我只知道這兩件關於你的事。」二少爺拍拍腿上的土豆皮，道。

陸公子愣了愣，沒再講話。

「你愛飲酒嗎？」二少爺搖了搖桌上的酒壺，問。

「不愛。」陸公子答到。

他伸手拿過二少爺手中的酒壺，又拿過酒杯，給自己斟了一杯。

「你比畫舫上的舞娘還要好看。」二少爺沒頭沒腦的講。

陸公子仰頭喝酒，道：「多謝。」

「你今日為何到佛寺找我？」陸公子又斟了一杯酒，問。

二少爺看著陸公子眯起來的雙眼，和因為烈酒泛紅的雙頰。

「因為我對你一見鍾情。」二少爺道。

陸公子瞧著二少爺，哈哈大笑起來。

「我不信一見鍾情。」陸公子說。

他還想給自己倒一杯酒，二少爺按住他放在酒壺上的手，「我信。」

人總是這樣，不真心的話，說出來時最動聽。

也不需要聽的人信以為真，只要是心意相通的虛情假意。

「二少爺，我非你的玩伴。我若是要你愛我，便要你忠誠不渝。」陸公子拉過二少爺的衣領，他身上的衣服還有些濕潤，握在手中濕滑。

陸公子口中的酒氣撲面而來，在二少爺的鼻尖晃動，二少爺看見他的眼紅紅的，布滿血絲。他的鼻樑飽滿挺拔，距自己只有一指遠。

二少爺笑著握住陸公子扯住自己衣領的手，道：「那我惹錯人了。」

陸公子也笑了，他放開二少爺的衣領，又去拿桌上的酒壺。

「若是出家，便不能飲酒了。」二少爺惋惜地沖陸公子搖搖頭。

「我不愛飲酒。」陸公子道。

「我改日，帶你去我伯父開的酒樓，那裡的酒簡直絕了！飯菜也好。」二少爺興緻勃勃。

「不去。」陸公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