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想跟我說什麼，能一次說完麼？」丁晏問。

「晏兒。你知道我也是後悔的。你要我怎麼做，我們才能回到從前那樣？」李安閑道。

「但我不後悔。」丁晏道。

李安閑望著丁晏那雙平靜深幽的眼。

「昔日你遠走與否，都是你的選擇，如今你是否後悔，也與我無關。且你我之間，也沒走到要彼此後悔那一步。往事不可追，大人不必常掛念著。」丁晏道。

他沒再等李安閑開口，兀自走了。

李安閑在後面，不知該如何再開口。

等丁晏出了府門，沒瞧見陸子熹，嘆了口氣，道：「怎麼這樣倔啊，陸子熹。」

他翻身上馬，朝陸府去。

陸子熹回了陸府，一路上阿廉欲言又止。

「想問什麼就說。」陸子熹道。

「嘯雲酒庄找您去，是有何事？……」阿廉問。

「唱戲。」陸子熹道。

嘯雲酒庄要料理楊凡，又不想出面，他們搭了戲檯子，需要有人在前頭，替他們唱戲。而他眼下，並沒有更好的選擇。

阿廉張著嘴，眨了眨眼，不知該從何問起了。

「人都接過去沒有？」陸子熹問。

「接了接了，住持親自派人來接的。」阿廉道。

說罷，眼淚又覆上眼睛。

陸子熹見他用袖子使勁擦拭眼睛，就問：「又哭什麼。」

「不能幫上您什麼忙。」阿廉道。

「立伯要管著藥局，陸叔被捕，府中諸事，你要多留心，照顧好府中眾人。」陸子熹道。

阿廉忙點頭。

陸子熹見他濕紅的眼，抽搐的肩膀。伸出手，在空中停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放在他頭上揉了揉。

丁晏到陸府時，日落盡了。

他走上前，想要扣門，又忽然把手放了下去。

就這麼一直靠著府門站著，不上前扣門，也不離去。小斯瞧著他，又不敢上前問。

他站了一個多時辰，嘆了口氣，抖了抖發麻的雙腿，踱步走遠。

走到佛寺，就拐了進去。

「您這麼快，又回來啦？」住持見丁晏走進來，就放下手中裝滿水的木桶，問道。

「是啊，夜州太無趣了。還沒您這小廟有意思。」丁晏聳聳肩。

正說著，瞧見一個和尚抱著一個小孩路過，提過住持手中的水桶。

那小孩的眼，亮晶晶的，抓緊和尚的衣裳。

「那是陸大人的小公子。」住持道。

「陸大人？陸子南？」丁晏問，「為何在此處啊？」

「馮指揮使來抓了陸管事，在陸府的兵士也都撤了。陸二公子就讓老夫人、三小姐和小公子到佛寺來住了。」住持道，「如今出城不易，他一時間，也想不到別的辦法。又怕官府還去陸府鬧事。」

丁晏聽得不住嘆了口氣。

「三小姐剛來，就鬧了一回，差點在房中自縊，搞得陸公子不知所措的。」住持又道。

「這是為何？」丁晏蹙眉問道。

「不知。」住持道。

丁晏在石凳上坐下，臉枕在手臂上，心中不安，又不快。

「我今日想去見他。」丁晏道。

「為何沒去？」主持問。

「他見了我，怕是更不快了。」丁晏道。

「你不去見他，他才會更不快。」住持道。

丁晏的眼一下亮了，還沒開口講話，就聽見後頭喊：「少爺，大少爺找您回去，說有要緊的事。」

丁晏撇了撇嘴，緩慢地站起身。

陸子熹在書房睡著了，他睡得不深，阿廉悄悄打開門時，他就已經醒了。

阿廉絞著手指，低頭不敢看他。

「什麼事？」陸子熹問。

「丁，丁公子又來過了，只是一直站在府門外，不曾扣門。」阿廉道。

「走了嗎？」陸子熹問。

「走了。」阿廉道。

「不必管他，也不必再來通傳。」陸子熹道。